如谜的沐足店,如谜的沐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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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换到新的房间后,他并没有立刻躺到沙发上,而是站在靠着门这张沙发的旁边,沉默地仰望着墙壁上仿佛要照出灵魂的明亮的灯光。

他沉默,并不是他无话可说。他只是想知道,墙壁上明亮的灯光除了仿佛要照出灵魂,是否还能照出生命的尽头的景色。

毫无疑问,他想知道他生命的尽头的景色到底是怎样的。

她也没有催他赶紧躺到沙发上,她正站在装在墙壁上的电视前,拿着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在挑选着电影。

如谜的沐足店,如谜的沐足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被灯光照得实在受不了,他低下了头并揉了一会眼睛,淡淡地对她说:“刚才我们不说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停止了流动?”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她,但她还是放下遥控器后如实地说:“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换房间?”

“没什么好问的。你既然要换房间,那你肯定有你换房间的理由。既然你已经有了理由,那我何必再问。就算我问了,空气也不会静止,不是吗?”

他很满意她这个回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对话了。但他此刻并不愿意将这样有趣的对话持续下去。他是花钱来享受她的服务,而不是为了和她对话。

所以他在她说完后,他只是在默默地脱掉鞋子躺到靠着门这张沙发上了。

可是他相信,她即使不问他为什么要换房间,她也懂得他要换房间不过是他要占她的便宜。刚才在那间房间,因为衰仔和给衰仔沐足的那个年轻女技师在旁边,他做不到旁若无人地去占她的便宜。”

他是从她熟练的手法中,估计她从事沐足这个行业肯定有些年头了。而她每天工作时,又是零距离地接触来自五湖四海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她又怎么会看不出他这点小伎俩。

他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常在河边走,却不懂总有一天会湿鞋这个道理的人。

“你是踩背?还是精油推背?但我建议你精油推背。因为精油推背比较舒服些。”

“那就踩背吧。”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但他在她说着这些话时,他突然想起他以前卖批发时都是哪个产品利润高,他就给顾客推荐哪个产品的画面。

他猜她现在应该也是哪个项目做着省力,就给他推销哪个项目。他才不会让她得逞。

可是很快他就又后悔选择踩背了。因为这样,她一直踩在他的背上,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占她的便宜。

“我后悔选择踩背了。这样,我都看不到你。”他如实地对她说着。

“你前面一个钟不是不愿意看见我,在闭着眼睛吗?”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看来他前一个钟闭着眼睛的行为惹怒了她。

她会生闷气,他能理解。

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女孩喜欢被异性冷漠地忽略的感觉。哪怕是陌生人。尤其是在人前,被异性冷漠地忽略,她会不自觉地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

何况她长得这么漂亮。长得漂亮的女人,在异性面前,难免会很自信。她往日在异性面前,她的自信一定都得到了满足。

否则,她今晚就不会理所当然地生他的闷气了。

经过她这么一说,他意识到了自己无意间的失礼。

他只好赶紧如实地解释:“你误会我了,我前一个钟会闭着眼睛,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仅仅是我想占你的便宜,可是我又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去占你的便宜。与其看着你却不能占便宜,我不如闭上眼睛。至少这样,我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闭上眼睛,就真的可以眼不见为净了吗?

他知道答案,她却没有问他的答案。就像她听到他说要占她的便宜时,她也没有责怪他。

她只是语气欢快地对他说:“看来是我误会你了,那我现在给你按摩肚子吧。”

她说着,她便从他的背上下来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决定给他按摩肚子,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她听到他说要占她便宜时,她为什么没生气了。

她从他的背上下来后,她叫他转过身来,紧接着她又叫他张开双腿。待他张开双腿后,她立刻坐进了他双腿张开的空间,然后她伸出她的右手直抵他的肚子,给他按摩着他的肚子。

她明知山有虎,却偏往虎山行的行为直接把他整懵了一会儿。

她给他按摩肚子,无异是在变相地告诉他可以随便占她的便宜。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知道他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地沸腾了起来。

他主动去占她便宜和她主动让他占便宜,虽然结果都一样,但带来的心理完全不在一个高度上。

就在他兴奋得准备直捣黄龙时,突然有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闯进了他和她所在的房间。

在逗比和陆伟都决定独自一个房间后,他在那个派宣传单的男孩迫切的视线里缓缓地问衰仔:“你呢?是像他俩一样独自一个房间?还是和我一起一个房间?”

“我们两个人一个房间吧。”衰仔用右食指揉了下鼻孔后说。

他猜应该是弥漫在空气里浓郁的香水味让衰仔的鼻子感到不舒服,但他一时猜不透衰仔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同一个房间。

衰仔的话,直接让他怔住了一会儿。

据他对衰仔的了解,他以为衰仔也会像逗比和陆伟那样会选择独自一个房间,然后趁机去占女技师的便宜。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衰仔就像他开发后的故乡,让背井离乡多年的他感到很陌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花下做鬼也风流的形象。

衰仔看出了他的疑惑,用右手拍了拍他的左肩膀说:“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是个老实人,我做不出那种一逮住机会就去占女技师的便宜的事情。”

他本不相信衰仔是个老实的男人,可是经过衰仔这么一说,他更加确定了衰仔绝对不是那种放着女技师的便宜不占的男人。

因为老实的男人绝对不会在人前承认自己是个老实人,只有流连在女人堆中的男人才会在人前轻而易举地说出我是个老实的男人。

只是走廊上的灯光太幽暗了,他实在看不出衰仔放着女技师的便宜不占,反而选择和他同一个房间的苦衷。

他也懒得继续去思考衰仔为什么选择和他同一个房间这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实在猜不出。猜不出还要继续猜的话,只会徒增烦恼。

他自问他还算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干徒增烦恼的事情。

他要做的是及时止损,及时行乐。他要做个快乐的人。只要不让他思考问题,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快乐的人。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快乐,没有人关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衰仔陪在身边,他就会觉得踏实一些。

夜色越来越浓了,渐渐地遮住了城市与生俱来的热闹。满眼望去,都是已经人去车空的街道,熄灯的楼房,还有陆陆续续在打烊的店铺或摊位。

而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却还在不停地摇着骰子。他们不问夜色何去何从,他们也懒得去理会夜色何去何从。他们此刻只关心要说出怎样的点数,才能躲过喝酒。

他在赢着,他几乎没输过,都是逗比和陆伟在输着。尤其是陆伟输得最多。

输的次数越多,就意味着喝得越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逗比和陆伟摇十来把骰子,就要往樱花百货背后的小巷里跑一趟摸黑上一次小号。他知道这是啤酒的原因,喝啤酒太胀肚子了。

但他,从没想过要对他俩手下留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在逗比和陆伟跑去樱花百货背后的小巷里摸黑上小号时,他望着已经空荡荡的街道时,他就会想到自己的未来。

一想到未来,他就无比地惆怅。他很害怕自己的未来,会像此刻空荡荡的街道般贫穷得一无所有。

他不记得是在逗比和陆伟往樱花百货的小巷里跑的第几趟时,他终于忍不住地对他俩说:“你俩太弱鸡了,能不能学衰仔争气点,别再让我承受无敌是多么地寂寞的折磨了。

逗比和陆伟听到他这样说,他俩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联合起来针对他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很少输过。他知道他为什么很少输的原因。

首先,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很差。他这点酒量在他们的面前,就如同没有伞的孩子。如果不想被雨淋湿,要不等雨停,要不拼命地奔跑。

可是没有人知道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所以等雨停需要耐心。而拼命奔跑,就意味着全力以赴。

无论是耐心还是全力以赴,都离不开谨慎的支撑。

当一个人谨慎起来的时候,也许他未必能笑到最后,但他一定比那些漫不经心的人更靠近成功一些。

再就是,他以前经常和老乡们在一起摇骰子喝酒。摇得多了,他自然就掌握了一定的技巧。何况他一直都有在持续地阅读着心理学那块的书籍。而摇骰子,就是在虚与实之间决定输赢。

在他看来,摇骰子就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当然,这并不是他很少输的全部原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逗比和陆伟看似结盟来围殴他,但他俩其实还是各自打着小算盘。

比如他叫了几把,他俩轮流来开或劈他依然输后,他俩就开始你推我让都不愿意主动站出来开或劈他了。

他俩今晚都喝怕了,他俩今晚喝得太多了。

当他赶到衰仔的楼下时,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衰仔楼下的那家美宜佳便利店的门口的椅子上了。

美宜佳便利店门口是条纵横交错的小巷,小巷的两旁是各种各样灯火明亮的店铺。有了店铺,就会有了顾客。有了顾客,就意味着小巷上是人来人往。

他就是沿着这条如同迷宫的小巷,不断地跟许多陌生的行人擦肩而过后,才来到了衰仔,逗比,还有陆伟的面前。

他刚抵达,衰仔就第一时间笑着问了他:“你怎么又想去按摩了?听逗比说你前晚才去按了摩。我们拿按摩的钱去喝酒,不香吗?”

“不香。因为酒会醉人,而按摩不会。”

“那你知道酒和按摩的区别吗?”陆伟抢先问他。

“知道。酒会让人的身体暧起来,而按摩,却能让人彻底地放松下来。”

他说完后,他们在人仰马翻地笑着。

他说的是事实,他搞不懂他们在笑什么。他并不觉得他这句话含有任何的笑点。他也懒得去管他们为什么而笑了,他只想催他们快点动身去沐足了。

否则,他们又整到三更半夜才回得来了。

可能是他们也想早去早回的关系,他都还没来得及催他们时,衰仔就马上对他说:“不要聊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去沐足。你想好去哪家沐足店了没?”

“就去破晓路那家《纯梦沐足店》吧。我听我经常过去光顾那家沐足店的生意的老乡说过,那家沐足店的女技师普遍都长得很漂亮,思想又比较开放,按摩的手法也很好。”

他刚说完时,陆伟已经把车开到他的眼前了。他都没留意到陆伟是什么时候去开车的。他明明刚才还在和他聊着天。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伟的车子。虽然他早就听说陆伟买了新车,但他一直没有机缘见到。陆伟买的是一辆白色的丰田。他并不喜欢丰田的车子,他觉得买丰田还不如买辆国产车。

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坐陆伟的新车。

他所说的纯梦沐足店,距离他们的出发点并不远。只有短短的三公里。他是在陆伟导航时才知道的。逗比坐在副驾的座位,他和衰仔坐在后排。

在去纯梦沐足店的车上,陆伟不说一句话在认真地开着车。这是他第一次见陆伟认真的样子。平日里,陆伟即使在工作时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陆伟很帅。看来那句认真的人是最帅的话,一点也不假。

衰仔也不说话,他在靠着车窗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他不知道衰仔在想着什么,他也不想去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开心就好。

而他,有调侃了一下逗比。

“像你这么多年没去沐过足了,现在突然去一趟,你此刻是不是感到很兴奋?”

“兴奋个鬼。本来不打算和你们去沐足的,但陆伟非得要我一起过来。”

他知道逗比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骗他。

他以前去沐足时,有叫过逗比几次,但他从不肯去。他一直都很好奇逗比为什么不肯去沐足,他一直都不知道逗比为什么不肯去沐足。

但他不相信逗比今晚是因为陆伟要求他一起过去沐足,他才愿意和他们一起过去沐足。他始终坚信江山易改,但本性难移。

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很快就来到了纯梦沐足店的门口,刚好纯梦沐足店的正门口对面就有一个停车位。他还没下车时,就望到了被霓虹灯紧紧地裹着的《纯梦沐足店》几个字。

不知道怎么了,他坐在车上透过车窗望着闪烁的霓虹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霓虹灯不熄,人心就不困。”

他刚下车时,他就注意到了纯梦沐足店大门口的左边,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前面,站着一群妆化得很浓的女孩。这和他记忆中不同,他记忆中所有沐足店的大门口都是坐着一群负责维护店里有人闹事的男人。

可目前这群年轻的女孩,个个都是苗条的身材,一点都不像是从事保安的职责。

“难道她们被店里安排到大门口,以貌引客?”

他边这样想着,边随着衰仔,逗比,还有陆伟他们走进了空荡荡的电梯。他听老乡说过三楼是KTV,沐足在四楼,于是他按了上四梯的按键。

走出电梯,他和逗比终于来到了纯梦沐足店的大厅。可能是服务员太忙的原因,除了坐在柜台的那个女孩热情地说了声欢迎光临外,他和逗比再没享受到任何的服务了。

他对此是无所谓的。或者说,他更喜欢这种状态。他很害怕别人对他过分的热情。就像他很多年前去逛手机店,本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态,结果手机店的那些工作人员太过热情了,导致他从此再也不敢去逛手机店了。

刚好,他可以趁机观察下这家沐足店的大厅。上次和衰仔一起过来的时候,他经过大厅时注意力全放在那个派宣传单的男孩的身上了。

他注意到这家沐足店的柜台设立在靠着电梯的位置,一走出电梯,再走两步就是柜台了。这是睿智的决定。这样在服务员忙碌的情况下,如果柜台的收银员刚好有空的话,可以暂时代替服务员给顾客带去服务。

这样,顾客就不会觉得被冷落了。

柜台过去是一个有着很多广场上的舞池面积的空地,而空地的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挂了一个很大的欧式的水晶灯。水晶灯的上方是由十个来个小台灯组成,而下方吊着至少二十来条的水晶项链,相当地漂亮。

他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等水晶灯亮起来的时候,跪在在水晶灯的下面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颜值就会得到提升。

他不知道他这个朋友的说法是否正确,他老是忘记去尝试一下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朋友的颜值是每况愈下。也许,他这个朋友只是很久没有跪在水晶灯下面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了吧。

沿着有着舞池面积的空地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被很多间沐足房间夹在中间灯光暗淡的走廊了。走廊很长,除了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他没看见任何的装饰物品。

这让他想到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除了失望,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和逗比恰好是性格相反的人,逗比并不像他这样享受没人服务的状态。逗比和他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见迟迟没有服务员过来服务,他开始大声地频出怨言。

他没有安慰逗比,他觉得像逗比这样才正常。毕竟顾客就是上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怎么可能要求逗比也会像他这样享受无工作人员服务的状态。

如果逗比也像他这样享受无工作人员服务的状态,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幸好在逗比的心态完全失控前,有一个长相不赖并且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过来了。逗比一见到这个女服务员,前一秒还被怒气笼罩的脸,下一秒就长出了笑容,仿佛之前的不悦不曾流连过他的脸似的。

他望着逗比各种热情地搭讪着这个女服务员时,他突然觉得逗比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裙下。

他紧随着逗比和那个女服务员从挂着明亮的水晶灯走向幽暗的走廊时,他有了一种从现实跨进梦里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第一次听到从麦克风里传出自己的声音的情景,也是这样如幻如梦。

逗比先挑了上次他和衰仔的那间房,而他随后挑了逗比上次的那间房。那个女服务员先安排好了逗比,再走进他所在的房间了。

那个女服务员走进他的房间后,便热情地问已经坐在靠墙那张沙发上的他:“你好,请问你有预约好的技师吗?”

“有,610号。”

“那请问你喝什么水?”

“给我来一瓶矿泉水吧。”

“好的。请稍等。”

那个女服务员一说完,便离开了房间。但两分钟不到,她又拿着矿泉水和端着青枣走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女服务员办事的效率,绝对值得称赞。但他并没有去称赞她,他在沉默地望着被女服务员端在右手上的青枣。他估计这次青枣的数量应该是和上次一样多。

那个女服务员对他说慢用后,她再次离开了房间。

陆伟如同幽灵般突然走进他和衰仔所在的房间,并且第一时间坐在了衰仔所躺的沙发的的边上,什么话也不说就呆呆地注视着给衰仔沐足的女技师。

他不知道陆伟此刻在想些什么,衰仔也不知道陆伟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许陆伟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衰仔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他递去一根。

有时,香烟就是男人之间最好的语言。什么都不用说,抽就对了。千言万语都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

可是陆伟接过衰仔递来的香烟,他并没有立刻点燃,而是缓缓地放在他灰色衬衣的口袋里。

他见状只好明知故问地问陆伟:“你到钟了吗?”

“是啊,到钟了。我比你们先开始的。你们还有多久才到钟?”

在他说不清楚时,衰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六分钟。逗比呢?”

“睡着了。应该是喝多了。我到钟后,先到他所在的房间,见他在呼呼大睡,就没把他叫醒,先过来你们这里看看什么情况。”

“要不我们再加一个钟,让逗比多睡一会。”

衰仔说完后,也不理会陆伟的态度便转过头来问他:“我们再加一个钟,如何?”

“我怎样都可以。”他嘴上虽然说得无所谓,但他心里其实非常渴望再加一个钟。他想跟眼前这个长得像他前女友的她多呆一会。

衰仔确定他的意见后,又转过头对陆伟说:“我们就再加一个钟吧。”

“不是吧,大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还要加钟啊。我们明天早上八点还要上班的哦。”

“就是因为太晚了,所以才想再加一个钟。。”衰仔笑着说。

陆伟绝对不是被衰仔的笑容征服,但他确实闭上嘴不说话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时候并不需要明确的回答。不说话,就意味着陆伟已经默许再加一个钟。但他依然坐在衰仔的旁边一动不动的,完全没有去前台找技师再加一个钟的意思。

直到他和衰仔到钟后,给衰仔沐足的那个女技师洗干净手后,才轻声地对陆伟说:“我们现在就去前台给你这两个同事加钟,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前台,我们重新给你找一个女技师。”

他下班回到租房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十八分了。他刚把鞋子放到鞋架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紧闭的窗户和空调时,他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微信语音的铃声。

他不知道是谁在找他,但不管是谁在找他,他都没有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语音。反正此刻不是他找别人,而是别人找他。

要急的,不是他,是此刻给他打来语音的那个人。

他在语音的铃声里先打开了窗户和空调,然后点燃一根香烟坐在地板上慢慢地抽着。他抽完香烟才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平静下来的手机。是逗比打来的语音。逗比是他处得比较好的同事。

他不知道逗比这么晚了找他有什么事,所以他给逗比回去了语音。刚响一声,逗比就接了。

“今天工作太累了,等下我想去沐下足和按下摩,你去不去?去的话,就一起。”

逗比才这样地说了一次,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下和逗比一起去沐下足和按下摩。但他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去上次那家纯梦沐足店。

逗比没有问他为什么必须去上次那家纯梦沐足店,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逗比不问,他自然不会主动说出理由。

就算逗比问了,他也不会说出真实的原因。这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秘密,他在两个多钟前就已经叫她给他留好了今晚十点钟的号。

他在逗比爽快地答应后,他又不忘对逗比说:“你尽量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我的楼下,我在我的楼下等你。”

“没问题,到时我开车去你楼下接你。”

派宣传单的男孩确定他和衰仔要同一个房间后,就把他俩带进了逗比对面的那个房间。

他走到房间的门口时,他才猛然地发现这家沐足店的所有房间都没有门,替代门的是用PVC胶制作成宽度很窄却很茂密的帘子。

他怎么看挂在门上的PVC帘子,怎么都像风铃琴。

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是个浪漫的时刻,昏黄的灯光也是浪漫的,甚至弥漫在空气里浓郁的香水味也是浪漫的,真的很适合轻奏一曲。

可惜,PVC胶的帘子只是像风铃琴,而并非真的风铃琴。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拨开PVC胶的帘子,然后迅速地放下走进了房间。但PVC胶随着他手的离开,发出清脆又短暂的如同鞭炮的声响,还是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把鹅往田野里赶的光阴。

那是段快乐的时光。

他每天在清晨时,就迎着深秋的晨风往刚收割完稻谷的田野赶去他家养的五只鹅。在安顿好鹅后,他就跑到附近的池塘边,脱下鞋坐在池塘边被村民们踩得光秃秃的一角,然后把光着的双脚伸进池塘里拍打着。

他双脚拍打着池塘里的水发出的声音,就像他手离开PVC胶发出的声音一样,让他找到短暂的自由。

他彻底地走进房间后,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房间里的灯光和走廊上一样暗淡。仿佛在较着劲,又好像都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对事不关己的秘密不感兴趣,但他很喜欢眼前这个能见度这么低的氛围。

因为他是个在陌生人面前很容易就会感到不知所措的人。因为他不知道等下给他沐足的女技师是否善于交流。

如果等下过来给他沐足的女技师也不善言辞,那这昏暗的灯光就可以或多或少地掩盖住彼此因沉默而带来的尴尬。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派宣传单的男孩找好笔和纸后,一脸微笑地问他和衰仔:“你好,请问你们要喝什么?我们这里有矿泉水,奶茶,还有咖啡。”

他听后,他转过身问已经躺在靠着门边的沙发上的衰仔:“你要喝些什么?”“

我就不要了,你想喝什么就自己点吧。”

“你不喝的话,那我也不喝了。”

派宣传单的男孩听到他和衰仔都说不要时,赶紧说:“你好,我们这里的水都是免费赠送的。”

“我就不要了,你给他拿一瓶矿泉水吧。衰仔这样说着。

“好的。女技师马上就到,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派宣传单的男子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电梯来到四楼后,他是第一个走出电梯的。他办事的原则是,宁做鸡头也不愿意做凤尾。他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并不好,很容易就成了别人的炮灰。但他就是不想改,也改不了。

走出电梯后,他们首先来到了一个有着舞台大小的的空地。空地中央的正上方的天花板挂着一个很大的欧式的吊灯,吊灯的上方由十几个小台灯组成,而吊灯的下方吊着二十几条水晶项链,很漂亮。

“广东仔,我前段时间听你说过,等吊灯打开的时间,只要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吊灯的下面祈祷,颜值就能得到提升。要不,我们现在来祈祷吧。”

“你不愧叫逗比,连这个都相信啊,我瞎说的。”他对逗比这样说着。

有着舞台大小的空地往前走几步,就是柜台了。柜台上坐着一个理着平头的年轻男孩,他正在对着电脑不断地敲着键盘。

他们刚来到柜台时,就有一个长相平凡身材却丰满的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他想到了他老乡对他说的这个沐足店的技师普遍都很漂亮这句话。他的心里立刻如同被倒了一桶的冰块,凉飕飕的。

可是既来之,也只能则安之了。

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随着身材丰满的女孩来到了被多间沐足房夹在中间的走廊。走廊很长,仿佛藏着无数个来沐足的顾客的秘密。

走廊的灯,很明亮,让无数个来沐足的顾客的秘密无处可藏。

他以为逗比会因为很久没有来沐足了,会一时不适应,会选择两个人一个房间。没想到,逗比却和陆伟首先要求独自一个房间。

逗比的行为,差点把他的双下巴给吓掉了。幸好,他还没有双下巴。

倒是衰仔,平日里都是一副花下做鬼也风流的形象,却在那个身材丰满的女孩的视线里一脸害羞地对他说:“我有点不适应,我们两个人一个房间吧。”

他并不愿意和衰仔同一个房间,这样他等下就不方便去占给他沐足的女技师的便宜了。这有违他过来沐足的初衷。他就是抱着占女技师的便宜才过来沐足的。

他不知道衰仔为什么要和他同一个房间,而不是选择跟陆伟或者逗比一个房间。他很想叫衰仔去跟他俩任何一个同一个房间,可是他看着他一脸恳求的模样,他还是无奈地同意了。

他真没想到平日里风流倜傥的衰仔,此刻竟然这么怂。

他和衰仔随着那个丰满的女孩走进一个房后,她便马不停蹄却不失热情地问他们喝点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喝,他被衰仔整得一点心情都没有。结果衰仔见他什么都不喝,他也什么都不点。最后他只能擅作主张地替衰仔点了一杯奶茶。

反正都是赠送的,不喝白不喝。

那个丰满的女孩在说了一声“好”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衰仔点完烧烤回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从隔壁桌移了回来。他正在默默地听着逗比和陆伟在聊着天。他俩不再聊工作上的事情了,他俩在聊着汽车的话题。

这依然是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他对汽车无感。他对不感兴趣的话题,要不就是走开,要不就是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此刻自然是走不开,他只好在旁边安静得如同一湖死水。

衰仔点完烧烤回来后,就催着他们赶紧喝酒。他知道他的酒量在他们之中是最差的,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地陪着他们一杯接着一杯。

他始终觉得,在一起喝酒,可以醉,但不能扫兴。

若扫兴的话,他宁愿滴酒不沾。

直到衰仔点的烧烤上桌后,他们喝酒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他们开始忙着吃烧烤来垫下肚子。他们都懂得空着肚子喝酒容易醉的道理。

此时,他们已经喝掉了一罐多的扎啤。

吃了一会烧烤,衰仔又开始催着喝酒了。他知道他的酒量在他们之中是最差的,他非常清楚如果按这个频率喝下去的话,他要不了一会就醉得不知人间事了。

这样的话,不但他觉得扫兴,相信他们也会觉得扫兴。

所以,他提议摇骰子。

他这个提议是临时抱佛脚的,他没指望他们会同意。没想到,他们居然都爽快地同意了。

他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同意摇骰子来喝酒,像他们酒量都那么好,根本没有摇骰子的必要。

但他并没有问他们的答案。不是他们不肯说出答案,他相信只要他问了,他们一定会说出答案。

既然知道他们肯定会说出答案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无趣去问。

虽然他没有问他们的答案,但他在衰仔叫烧烤摊老板拿了四副骰子过来时,他抢先立下了摇骰子喝酒的规矩。

人生,没有规矩就会乱套。酒桌上,也一样。可是我们都按规矩去办事,就真的不会乱套了吗?谁又敢保证立下的规矩就是公正公平的?

他们肯定也不敢保证他立下的规矩就是公平公正的,但他们还是同意了他说的:“开的话,只喝半杯。而劈的话,就喝一杯。”

他在陆伟尾随着两个漂亮的女技师去前台重新找女技师后,他第一时间明知故问地问了还躺在沙发上的衰仔:“你怎么突然想到再加一个钟?我们来前不是说好只沐足一个钟吗?”

衰仔没有回答他的话,但他知道他在听着,所以他接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让逗比多睡一会。我们都是男人,说吧,你是不是看上了给你沐足的那个女技师了?”

衰仔依然没有回答他,依然在灿烂地笑着。他知道衰仔为什么不回答他。换成他,他也会像衰仔这样用微笑来当做回答。

但他还是在衰仔茂盛的微笑里,捕捉到了他隐隐约约的羞意,然后他给衰仔递去了一根香烟。

衰仔接过香烟后,他立刻拿出打火机点燃已经叼在嘴巴里的香烟,然后猛吸了一大口。他早就犯烟瘾了。可是那两个女技师在,他不好意思抽烟。他对她俩还不了解,他不知道她俩是否介意烟味。

在他躺在沙发上惬意地吐着烟圈时,衰仔突然笑着对他说:“广东仔,我等下打算分房。感觉还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好些。你怎么看?”

他没有回答衰仔的话,他依然在风轻云淡地抽着烟。只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笑意。

他瞬间明白了衰仔刚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和他同一个房间了。衰仔一定是一时不适应环境才选择和他同一个房间,并非他嘴上说的什么老实人。

夜色走了,白天自然就来了。而衰仔适应了环境,也就理所当然要分房了。世上本就没有不喜欢腥味的猫,猫怎么可能会有一天戒掉了腥。

“等下分房,你怎么看?”衰仔再次问他。

“可以啊,我怎样都可以。”

他说完后,两个女技师有说有笑地续钟回到房间了。他赶紧把剩下的少半根香烟丢到木柜上的烟灰缸里给掐灭了。

衰仔不但没有把剩下的香烟给掐灭,反而叼在嘴上对给他沐足的女技师,说:“走,我们换一个房间。我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氛围。”

他听到衰仔这样说时,他没忍住笑了一下。在他看来,衰仔找的这个借口实在太滑稽了。

“跟同事同一个房间不好吗?有说有笑的,笑一笑,十年少。”

给衰仔沐足的女技师自然知道衰仔想干什么。她每天在工作上接触那么多的男人,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衰仔这点小技俩。只是,她讨厌男人以为花了点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占她的便宜的行为。

所以,她才这样对衰仔说着。

可是顾客终究是上帝,是她的衣食父母。在衰仔的坚持下,她不得不跟着衰仔去了另一个房间。

在她紧随衰仔准备离开房间时,他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怒火。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并且同情她的遭遇。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衰仔是他玩得要好的同事。他不可能为了陌生的她而去违衰仔的意。再就是这是她选的路,她就算跪着也要微笑地走下去。

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命运赠送的礼物,其实暗中早已标好了价格。

就在他准备将目光移开凉菜摊时,衰仔和逗比,还有陆伟到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他并没察觉到。他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是逗比悄悄地跑到他的背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大声地喊着“广东仔”时,他才注意他们到了。

在他狼狈地抓住逗比的左腿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拍净裤子后面的沙子时,逗比一脸得意地挽住他的肩膀说:“有没被吓到?”

“改天有机会的话,我也悄悄地跑到你的背后,然后也像你这样用尽毕生的力气把你拍坐到地上,你就知道有没有被吓到了。“”他边这样说着,边拍着裤子后面的沙子。

很显然,他被逗比吓到了。

他说完后,他用右手趁逗比一时不留神抓住了他的右耳朵。可是他抓住逗比耳朵的手并没有用力,逗比却在鬼哭狼嚎地喊着耳朵疼。

很明显,逗比又在演他。

既然逗比这么喜欢演戏,一向爱成人之美的他只好让戏看起来更加逼真一些,他抓住逗比耳朵的右手立刻用上了些许的力气。

他以为逗比鬼哭狼嚎的声浪会变得更加地澎湃。奇怪的是,逗比居然安静了下来。然而,他下一秒就后悔了。逗比也使劲地抓住了他的右耳朵,疼如同冬季里的寒意瞬间蔓延了他整个身体。

可能是时间不早了的原因,一向爱玩闹的衰仔居然微笑地劝退了他和逗比的玩闹,并说着:“我们去哪里吃?”

逗比和陆伟没有发表意见,他只能对衰仔说:“今晚是你请客,你说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我们没要求的。”

“那好。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上班。我们就取近舍远去对面生意最好的那家烧烤摊吃吧。生意这么好,味道应该不错。”

衰仔说完后,就率先穿过街道走向对面生意最好的那一家烧烤摊。而他和逗比,还有陆伟也有说有笑地紧随其后。

派宣传单的那个男孩离开房间一会儿,两个化着淡妆的女技师就空降到了房间。

他注意到这两个漂亮的女技师,她俩每个人的右手都提着装着沐足用品的小铁箱,但她俩的左手一个是拿着一瓶衰仔替他点的矿泉水,另一个是拿着很小却透明的水果盘,水果盘上装着大概五个青枣。

他还注意到,这两个女技师虽然都很漂亮,但她们漂亮的方向却是不同。一个年轻又长着清新甜美,另一个呈现的是成熟稳重的美。

他看着那个成熟稳重的女技师时,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小韦。她的脸型,还有大大的眼睛,简直和小韦长得一模一样,让他在这个陌生得如谜的沐足店瞬间找到了似是故人来的亲切感。

所以,他特别渴望是那个长得像小韦的女技师给他沐足。但他不好意思当众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他的性格太被动了,再就是他也不忍心让那个长得清新甜美的女技师难堪。

可能是他太希望是那个长得像小韦的女技师给他沐足,最后真的是她给他沐足。

她在给他沐足前,她先走到沙发对面摆着一台电视的墙壁柜那里,拿起电视的遥控打开电视,再挑选了一部好莱坞的电影播放了起来。

她叫他把脚放进她已经放满热水的浴盆时,他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你长得好像我的前女友。”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浴盆旁的沙发上认真地铺好白色的纸巾后才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长得像你的前女友,我只知道你的这个桥段太老套了。”

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换成他,在这样的氛围,如果有女孩对他说他长得像她前男友时,他也会像她这般不会相信的。

她刚说完,躺在一旁的衰仔立刻停止了和给他沐足的女技师的聊天,转过头来对他说:“你这个广东仔,泡妞居然还用这么老套的桥段,我的脸简直给你丢光了。别说我是你的同事啊,我没有你这样的同事。”

衰仔说完后,他和两个女技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而他却害羞得满脸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了进去。

“幸好,房间里的灯光足够昏暗,他们没捕捉到我已经红到耳根的羞意。”他想。

在她给他的双脚抹精油时,他又问了她:“听你说的塑料国语,你应该是广东或广西的吧。”

“嗯。广西的。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的前女友也是广西的哦。”

他的前女友确实是广西的。但他此刻不敢再对她说他的前女友就是广西的,他害怕他们再次嘲笑他。

他只能违心地对她说:“不是,我的前女友不是广西的。”

他说完后,紧接着问她:“你们这个沐足店,为什么每个房间都有两张沙发?只摆一张不是更好吗?”

“我们这里没有只摆一张沙发的房间,也不是所有的房间都是摆了两张沙发。有两间房摆了五张沙发。”

…………

可能是她长得像他前女友让他感到很亲切的原因,又或者是她的手法很好的关系,他觉得这一个钟过得很快,晃一下就到钟了。他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

就像他以前从不觉得,有些人明明说了下次见,怎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还差六分钟就到钟时,陆伟如同幽灵般突然走进了他和衰仔所在的房间。

她是在对他说她要回老家一趟后的第四天才回老家的,比她说的日期晚了两天。

她在回老家的前一天,她在她的朋友圈上发了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她工作的沐足店附近的楼房,而她给视频配的背景乐却是他那晚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在滴滴车上听到的司机播放的那首歌曲。

他刷到她这条朋友圈时,他立刻给她这条朋友圈评论:“可以告诉我,视频中的背景乐是什么歌吗?”

大概是过了三个小时,她才给他回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歌曲来的。我就是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所以我就配在我拍的视频里了。”

她给他回复评论时,他已经知道了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了。是一首叫做《白》的歌曲。他是点开她的视频,然后借用朋友的手机在微信上摇一摇识别歌曲知道的。他知道后,他第一时间打开他常用的音乐播放器搜索并把这首歌给下载了下来。

她这次回老家,她一共在老家呆了八天才过来了。

她在老家的这八天里,他每天都给她发去一条,甚至多条的微信。她从没回复过他的微信,但他依然如同爱情中表白被拒绝的一方,一如既往地献着殷勤。

只是,他还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一回到老家就不回他的微信。就像他好奇她这次回老家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

他有问她回家的理由,在她说两天后她要回一趟老家的当晚问的。他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回去。她当晚只是说有事。他知道她不想说,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在老家的八天虽然没有回复过他的微信,但她过来的当天却主动给他发了条微说她今天过来了。

他在收到她发来的微信时,他正在工作。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来信息,他高兴地停下工作给她回了信息:“上来就好。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边?”

其实,他更想给她回你为什么在老家这八天都没有回我的微信?

可是他望着窗外并不晴朗的天空时,他就熄灭了这个念头。既然她不主动说起,那就意味着她想把这事翻篇了。

“未来半个月都没有时间过去你那里。主要是我请了八天假,加上这几天我有三个同事辞职了,工作量增大了很多。”

他看着她再次发来的微信,他有些失落地不懂得怎么回她的信息了。他在写了又删几遍后,他才给她回了信息:“那好吧,等你有了假期再过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坐着滴滴车来到了派宣传单的那个男孩所说的沐足店的门口旁的街道。

他刚下滴滴车时,他就远远地望到了沐足店的招牌上闪烁个不停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很梦幻,很像他做过无数次的美梦。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晓得这家沐足店叫做《纯梦沐足店》。

与此同时,他留意到这家沐足店的大门口就像一座山洞。大门口的左边摆着一张半圆形的木桌子,木桌子旁边坐着一群没有穿保安制服又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人。

这群男人,有年轻的,也有中年的。虽然他们都没有穿保安制服,但他知道他们就是负责着保安的工作。如果店里有人闹事,就是他们闪亮登场的时候。

沿着木桌子往里面走一段距离就是电梯,电梯旁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孩。男孩穿着工作服,长相平凡,却很斯文,给他一种很有文化的感觉。

男孩热情地问他们:“你好,请问你们是唱KTV还是沐足?”

“沐足。”衰仔面无表情地说。

“那请上四楼。”

那个年轻的男孩边这样说着,边在他们走进电梯后给他们按了四楼的按键。电梯门关闭后,他们都不说话了。仿佛他们的语言被电梯关在门外了。

可是他望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时,他的脑海不停地在闪着像在探险的念头。他开始有些紧张,甚至有了些许的不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地方很龙蛇混杂。稍有不慎,就会惹上事。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他相信,接下来总会发生一些什么的。

电梯来到四楼后,他是最后一个走出电梯的。他是故意走在最后面的。他在面对陌生的事或物时,他都是抱着宁可做凤尾也不做鸡头的思维。

走出电梯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正在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那个给他们派宣传单的男孩。这让他感到很好奇。这个派宣传单的男孩此刻应该还在他们吃宵夜那边派着宣传单才对,怎么就先他们一步回到沐足店里了呢?

“还是,他一给他们派了宣传单就马上回来了?”

“走了,发什么呆呢?”衰仔把他从思考里拉了回来。

他有点懵地随着衰仔,逗比,还有陆伟的后面,跟着派宣传单的男孩来到了一条很长又灯光昏暗的走廊上。走廊的两边是好多间紧挨的沐足房间。逗比正靠在其中一间房的门口,偷偷地观察着房间里女技师给别人沐着足。

他不知道逗比为什么要去偷窥别人,他只知道逗比这个行为很失素质,但他也懒得去提醒逗比。

他此刻都无法抚平这个如谜般的沐足店给他带来的不适应,他哪有精力去管逗比的素质如何。

最后是派宣传单的那个男孩问逗比是独自一个房间,还是两个人一个房间时,逗比才没继续偷窥下去了。

逗比和陆伟都选择了独自一个房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尤其是逗比,听同事们说过他每次去沐足,都是抱着吃女技师的豆腐去的。

他刚洗完澡回到卧室里时,他放在书架上的手机突然在明亮的灯光里肆无忌惮地响起了微信语音的铃声。他闻声立刻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衰仔打来的。

衰仔和逗比一样,都是他玩得比较好的同事。

他刚点完接通,语音那头立刻传来了衰仔略带兴奋的声音:“广东仔,我和逗比,还有陆伟正往你的楼下赶。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你十分钟后到你楼下那家樱花百货的门口等我们,我们一起去吃过夜宵。”

自从那晚加了她的微信后,他只要空闲了下来,他就会跑到她的朋友圈上反反复复地翻着她的朋友圈来看。这是他唯一了解她的渠道。

她长得太像他的前女友了,所以他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的朋友圈是设置公开可见的状态,她发朋友圈的频率不是很高,但也不算低,几乎每隔三天就会发一条。

在她所有的朋友圈中,有两条最引他注目。一条是她给一张夜宵的图片配着“谢谢亲爱的做的爱心夜宵”几字。

另一条是她给两个理着平头和光着膀子并挺着大大的啤酒肚,抱在一起在ktv里随着音乐起舞的魁梧的男子的视频配着“嗨大了”几字。

她这两条朋友圈都是今年三月份发的,而且发布的日期只相隔了三天。所以他估计她上次对他所说的前男友,应该就是视频中那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之一。

因为她这两条朋友圈的时间比较吻合,另就是那两个魁梧的男子是她朋友圈中唯一出现的男子。

他除了空闲下来就去反反复复地翻她的朋友圈外,他还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后,就给她发去一条甚至多条问候的微信。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很忙,反正她从来没及时给他回过信息。她每次给他回信息时,都是在他发去信息的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可能是逗比迫不及待想去沐足了,他握在手中的半杯啤酒还没来得及喝完时,衰仔叫的滴滴车就到了。是一辆白色的丰田车。

逗比见滴滴车到了立刻站起来催着衰仔和陆伟快点去沐足,同时抑不住兴奋地对他说:“广东仔,我们要去沐足了,你就先回去吧。”

他站起来把喝完酒的空杯放到桌子上后,准备说好时,衰仔立刻站起来抓住他的右手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喝酒,怎么可以只有三个人去沐足。广东仔,你就这样回去,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走,跟我们一起去沐足。”

衰仔说着这些话时,不忘拉着他往滴滴车的方向走去。

逗比和陆伟见状,也加入了衰仔的队伍,不约而同地走过来抓住他的手和衰仔一起把他往滴滴车的方向拉去。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拉上他一起去沐足,本来还在顽强抗拒的他,随着逗比和陆伟的加入,他就如同遇上狼群的小羔羊似的,任由他们把他推上了滴滴车的后座。

在被他们推上车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墨绿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滴滴车的右边跑了过去,女孩的身影真的很像他已经分手多年的前女友小韦的身影。

他没有下车去探个究竟,他知道一定又是他出现幻觉了。他最近经常出现幻觉。他以前听老家的老人说过,人一旦上了年龄,就会经常出现幻觉的。

他们把他推上车后,陆伟坐到了副驾驶,而逗比和衰仔坐在他的两旁,然后理着短碎发的司机就启动了车子。

在行驶的滴滴车上,坐在他左边的逗比不忘调侃他:“广东仔,你这么多年没去沐足了,现在突然去一趟,你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动?”

他没有回答逗比的话。

他不回答,并不是他生气了。他此刻的心情很平静,他只是在想穿着拖鞋去沐足店会不会不太体面?

他要是早知道今晚会被他们强迫去沐足店,他说什么下楼前也要穿上运动鞋的。

逗比见他没有回答,他也不说话了。车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静得落针可闻。司机应该是不适应这样的氛围,他立刻播放起了音乐。

司机播放的是一首旋律以重鼓为核心的说唱音乐,一下子抓住了他挑剔的耳朵。他是在三年前爱上说唱音乐的,这三年来他听的基本都是说唱音乐。

尤其是旋律以重鼓为核心的说唱音乐,他爱如珍宝。

他很想问司机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他想想还是决定不问了。因为他不愿意让司机知道他和他在音乐上的趣味相投。

因为他害怕司机知道他和他在音乐上的趣味相投后,就滔滔不绝地找他聊个不停。

这些年来,他没少遇到这类人。

衰仔和给他沐足的女技师换到别的房间后,他所在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如同春节过后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的村庄,让人望不到朝气蓬勃。

幸好她长得像他的前女友让他感到异常地亲切,让他不至于陷入不知所措的漩涡中。

他躺在沙发上望着站在电视前正在用手整理头发的她,说:“这里有青枣,你吃一点。”

“谢谢,你吃吧,我们技师不能吃的。店里有规定,工作期间,不能吃店里给顾客赠送的水果,也不能喝顾客不喝的饮料。若有犯者,必重罚。”

“我喝了酒才过来的。现在肚子还是胀的,完全吃不下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你伏在沙发上,把脚伸直,我来给你踩背。”

她说完后,她立刻脱了黑色的高跟鞋上了沙发。

可是他并不觉得踩背有多舒服。即使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很认真地在给他踩着背。可能是她的脚太小,又或者她的体重太轻的原因。

她踩在他的背上,他总觉得如同丢了一捆棉花在他的背上似的。他感受不到重量。没有重量,何来的舒服。

他始终都没有跟她反馈体验感有待改进这个事情。他不想给她带去压力。他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她踩了大概半个钟后,她从他的背上下来了。他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明明还没到钟。

就在他想跟她说还没到钟时,她突然对他说:“你转过身来,我来给你按摩下肚子。”

他转过身后,她立刻把他的双腿张开,她紧接地坐进他双腿张开而腾出的空间,然后她的右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反反复复地按摩着他的肚子。

他很享受她给他按摩肚子,按得他很舒服。她手指很嫩,很暖,就像他的前女友的手一样。她用的力道也轻,手指游动的速度也慢,如同饭后散步的居民,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恰到好处。

可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暧昧,并没有随着他的舒服而散去。暧昧来自她坐进他双腿张开的空间,他一直在努力地平息身体因暧昧而起的反应。

只是他越想平息,身体的反应就愈发地明显。如同越想忘记一个人时,反而记得更加地清楚。

他知道她捕捉到了他起了反应的身体。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右手所覆盖的位置,并且她的右手肘还时不时地碰到他起反应的部位。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应该是习以为常了。

他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但他却是感到异常地尴尬。他讨厌如同贫穷的尴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寻找话题来和她搭讪。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两年多了。”

“有想过改行吗?”

“有,但也只是想想。像我这种没文化,年龄也不小了,又没一技之长,很难找到像在这里这么轻松,又这么高的工资的工作了。”

“那你从事这份工作,害怕亲人知道后说闲话吗?”他想了想,他还是这样问了她。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苹果和梨的区别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苹果和梨的区别就是苹果寄意着平安,而梨象征着分离。”

“不是,苹果和梨的区别是,苹果就是苹果,而梨也只是梨。你看,复杂的从来不是事与物,而是人心。人们总觉得在沐足店工作的女孩就是不良少女。其实,我们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在努力工作着,和其他行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她说完,她用左手弄了下刘海后,又马上接着说:“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素质早已不像以前那样低劣了。我从事沐足的行业也有两年多了,我在沐足店见过谈生意成功后的男人的喜悦,见过分手后的男人的伤心,见过找不到工作的男人的迷茫,甚至见过情侣间甜蜜的爱情,就是没见过男人的龌龊。”

她说完后,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说:“你觉得呢?”

他有点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眼神,他连忙侧过头,说:“我不知道,我很少来沐足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听了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并说:“骗你的,我在撒谎。你别看社会进步了,但男人的素质却在退步。一百个来沐足的男人,至少有九十七个是抱着肮脏的想法来的。”

他没有反驳她这个说法,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但他也不愿意给出赞同。因为他也是男人。他只好沉默。无声胜有声。

她见他久久不开口,她接着说:“像我们女人当技师,被占点便宜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是有些女技师,最终没经得起金钱的诱惑,彻底地堕落了。而我,很庆幸自己还在守着底线。我终究不年轻了,我懂得命运馈赠的礼物,其实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在这个物质的年头,能经得起金钱诱惑的人不多了。像她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不少的男顾客打她的主意。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吧。她应该有个懂得如何让她快乐的男朋友,让她在漫长又呼啸的金钱诱惑下,找到比金钱更富有意义的灯火。

想到这里时,他转过头来满脸羡慕地望着她,说:“你的男朋友应该很帅。”

“我没有男朋友。刚分手两个月,目前还是单身的状态。”

他留意到她在说这话时,她给他按摩的右手不但突然停了下来,还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仿佛一架正在飞行却突然失去控制的飞机,随时都会坠机。

他不知道她和她的男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猜出了她在这段感情里是受伤的一方。在他看来,受伤并不是一件坏事。受伤,能够让人成长。

可是他还是对她说了不好意思,不该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她在说这话时,她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了,如同冬眠后的蛇开始在他的肚子上寻找着食物。就好像她的右手不曾握起过拳头似的。

可是他清晰地感受到尴尬正如同傍晚时分小桥流水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不停地环绕在他和她之间。他只好赶紧切换话题。

“快到钟了吧。”

“是的。”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他说完后,他一脸忐忑地望着她。他害怕她会拒绝。

没想到,她却爽快地说:“可以。”

他赶紧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然后她伸手过来拿走他的手机。一会儿,她又把他的手机给他递回来了。

他看着她加好的微信,他除了像个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般高兴外,他还在猜测她的微信名后面那几个阿拉伯数字应该是她工作的编号。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时,她突然对他说:“不要在下午三点到凌晨三点外的时间给我发微信。那是我下班的时间,我下班的时间都在拼命地睡觉。上夜班太累了,白天睡三个钟都不如晚上睡一个钟。”

“还有,如果我没能及时给你回微信,那就意味着我在上着钟,到时还望你能够体谅。对了,你会给我发微信吗?”她说完后,她又马上这样对他说着。

他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在浅浅地微笑着。他觉得她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如果他不会给她发微信的话,那他就不会要她的微信了。

装在墙上的闹钟又响了,在昏黄的灯光里突然响了起来,在他和她的意料之中猛然响了起来。

闹钟响了,就意味着到钟了。这次她没有问他还加不加钟,她应该是在一个钟前衰仔和陆伟的对话里知道了他不会再加钟了。她只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躺在沙发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时,他觉得他和她呆在一起的两个钟,他就像做了一场梦,很不真实。他从未想过会在今晚遇见长得像他前女友的她,但她就是这样凭空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梦醒了,他只能离开了。他起身去找衰仔,逗比,还有陆伟,然后一起回去。逗比还在他对面的房间呼呼大睡着。他没叫醒逗比,而是走去斜对面陆伟所在的房间探下情况。

他来到陆伟所在的房间时,衰仔已经在了。陆伟还差几分钟才到钟。他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那个化着浓妆也掩盖不了岁月留下痕迹的女技师在给陆伟按摩着大腿。

倒是衰仔,他对正在给陆伟按摩着大腿的女技师说:“再往上按一点,我的同事就更爽了。”

可能是衰仔的话有点粗糙,给陆伟按摩的女技师没有回答衰仔,反而对他说:“帅哥,你的穿着很时尚啊。”

他经常听到有人说他的打扮时尚,但他实在没想到正在给衰仔按摩的女技师也算是阅男人无数了,居然还会觉得他的穿着很时髦。

“那给他按摩的她,会觉得他的穿着时髦吗?”

他虽这样想着,他还是对给陆伟按摩的女技师说:“时尚谈不上,就是怎样舒服怎样穿了。”

陆伟到钟后,他去把逗比叫醒,然后一起回去了。

他快到钟的时候,逗比已经把单一起买了,并且来到了他的房间。

在逗比一走进他所在的房间时,他就注意到逗比的脸上并没有快乐的痕迹。按道理说,逗比点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女技师,应该是快乐的才对。但他脸上却挂着郁闷的表情,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悦的事情。

他当场并没有问逗比发生了什么。因为有她在。虽然她长得像他的前女友让他感到很亲切,但有些话,至少目前还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望着正在开车的逗比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决定不问逗比因何事而郁闷了。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是爱莫能助。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问,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夜晚越来越深了,把逗比淹得喘不过气来的关系,逗比主动对他说了因何事而郁闷了。

“以后衰仔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了。说什么这个女技师可以随便占便宜,可是她碰都不给我碰一下。早知道这样,我宁愿点个丑点的女技师。搞得我花了几百块,连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真的气死我了。”

他望着逗比边开车边抱怨的样子,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想笑。可是他不好意思笑出来,逗比正气在头上,免得逗比说他不够哥们。

他觉得逗比还是不够了解衰仔。在平日的接触里,他早就发现衰仔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衰仔为了所谓的面子有时会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世上很多事物,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只是听说。既然是听说,就不必较真。至少你经历了,就不留遗憾了。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想开点,你就会发现真的没什么了。”他想了想,他还是对正在开着车的逗比这样说。

夏天的夜晚就如同步履蹒跚的老人,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才辛辛苦苦地等来了夜色。他在夜色来时,他正在偌大无人的办公室里趴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

而他在趴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的二十分钟前,他终于等来了她的微信。他在两个钟前就给她发去了微信,叫她今晚给他留十点钟的号。

他收到她的微信后,他赶紧给她发去微信:“今晚一定要给我留十点钟的号,”

“好。”

她给他回了“好”后,她又紧接着给他发来她工作的编号和定位。她叫他过来后对服务员报这个编号就可以了。

他看着她发来的工作编号,他想到了她微信名后面那几个阿拉伯数字。他当时果然没有猜错,她微信名后面的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真的是她的工作编号。

自从遇上她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之前,无论同事们怎么邀请,他就是不肯去沐足。而现在,他的脑海每天都会闪过或憔悴或丰满要去沐足的念头。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爱上了沐足,他只是渴望更加全面地了解这个长得像他前女友的她。而了解她的最好办法,就是去找她沐足。

等人的时间无疑是无聊的,也是焦急的。他在等着衰仔,逗比,还有陆伟的过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他在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而是决定蹲在樱花百货的门口观察这座小村庄的夜景。

他来到这座小村庄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但他从来没有静下心认真地观察过这座小村庄的夜景。他每天除了忙工作,就是忙着睡觉。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念故乡和家人。

首先映入他视线里的是,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正边走在樱花门口边的街道上,边彼此满脸笑容地从自己提着的购物袋里拿出所购之物朝对方说着:“你看,我买了这个…………”

他望着这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满脸笑容时,他突然就很妒忌她们。他曾经也像她们这样很容易满足,很感易感到快乐。他无比地怀念那些已经被岁月淹没掉的快乐日子。

可是,他再也回不去那些快乐的日子了。

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他调整了下心态,把目光移到了对面的那三家烧烤摊。

他注意到这三家烧烤店,就数樱花百货门口正对面的那家烧烤店的生意最好,都密密麻麻地坐满了顾客。而另两家,生意惨淡才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顾客。

他突然就很好奇,生意惨淡的那两家的烧烤摊的老板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的视线离开烧烤摊后,来到了生意最好那家烧烤摊旁边的凉菜摊。

这家凉菜摊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凉菜摊,但它此刻的生意并没有随着没有竞争力而兴隆。此刻只有一个穿着红色T恤搭着黑色休闲裤的大姐的顾客,她正背对着他一手拿着铁夹子,一手拿着小胶盆在犹豫着要买什么凉菜。

凉菜摊的老板是个上了年龄的女人。她此刻正在和唯一的顾客聊着天,聊着聊着还笑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她们在聊着什么,但隔壁的烧烤摊的顾客们喝酒划拳的声浪太放肆了,导致他实在听不到她们在聊着什么内容。

感受着烧烤摊顾客们喝酒划拳汹涌的声浪时,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段话:“少数民族的人,一喝酒就喜欢载歌载舞的。而汉族的人,一喝酒就开始吹牛都不打草稿的,一个吹得比一个大。”

那个女服务员再次离开后的第三分钟,她终于提着和上次一样的小铁箱来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虽然有些日子没见了,但她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上次一样漂亮,和上次一样穿着同样的黑色休闲长裤搭着一件短袖白衬衫的工作服,就连发型也是和上次一样,都是披在肩上,两边乌黑的刘海也是深深地垂在她鹅蛋脸的两侧。

她一走进房间,就问坐在沙发上准备脱鞋的他:“你这次一个人过来的吗?”

“没有,我和逗比一起过来的。”

“逗比?好奇怪的名字啊。”

她边这样说着,边放下手上的小铁箱,然后走到墙壁柜那里拿起电视的遥控,打开电视播放起了一部好莱坞的电影。

“他不但名字奇怪,人也奇怪。我们上次一行四人过来按摩时,他倒头就呼呼大睡。”

“原来是他啊。”

“必须是他啊。”他说完后,他立刻忙着脱鞋。

而她也不说话了,正在默默地打开小铁箱拿出沐足的用品,然后在他脱完鞋后立刻走过来把他的鞋放整齐地放到沙发旁边的柜子上。

她把他的鞋子放到柜子时,问他:“我记得你上次过来时是穿着拖鞋过来的,怎么今晚穿运动鞋过来了?”

他被她这么一问,他突然觉得她是个细心的女孩,连这个细节都捕捉到了。就像他在她把他的鞋子整齐地放到柜子上这个细节里,他笃定她一定是个爱干净的女孩。

“上次穿拖鞋过来,纯粹是个意外。”

“怎样个意外法,说来听听。”她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他,边在给装在沙发上的浴盆放着水。

“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我上次过来,完全是被他们拉着过来的。我们本来是在喝着酒,但喝着喝着他们就非拉着我一起过来沐足了。我要是早知道会被他们强迫来沐足,说什么下来喝酒前也要穿上运动鞋的。”

“或者直接不下楼跟他们喝酒了。”他说完,又紧接着这样说。

他停止语言后,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捕捉到她的笑容很灿烂,就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如果你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话,那你以后可以不用跑过来。等我放假了,我过去你那里给你服务也可以。我每个月有两天的假期。至于费用,就和你来店里一样。”

“但你不能告诉你的同事。”她说完后,不忘叮嘱他。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让他跟衰仔,逗比,还有陆伟他们说她可以过去给他服务这事。她显然是不想让她的同事知道这事。因为衰仔和陆伟那晚都分别加了她两个同事的微信。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叮嘱他,像他这样的性格,他也是不会跟衰仔,逗比,还有陆伟他们说起这事的。

“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强项,但就是特别擅长保守秘密。希望你可以早日过去我那里,到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道小鸡炖蘑菇,让你尝下世界上最难吃的小鸡炖蘑菇有多难吃。”

“我不相信你的厨艺会这么糟糕,像你长得这么帅。”她停止笑容后,淡淡地说着。

她在说完后,又接着对他说:“可以了,你把脚放进浴盆里吧。如果你觉得水温不适的话,记得告诉我。”

这次沐足的流程和上次一模一样,她等他的双脚在浴盆里完全泡湿后,再把他的双脚同时拿起来抹干放在早已铺好的白色纸巾上,然后在他的双脚上涂上精油各种按摩着。

沐足结束,也就意味着到钟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逗比发来的微信。逗比在微信里问他要不要加钟?他毫不犹豫地给逗比回去信息说再加一个钟。

与此同时,他告诉她再加一个钟。

他对她说再加一个钟时,她正在他旁边的那个沙发的浴盆里洗着手。他默默地看着她认真地洗着手的模样,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在小公园的山脚下的水龙头那里遇见正在洗着苹果的小韦的模样,也像她这般楚楚动人。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你侧身洗手的样子,真的好像我的前女友。”

“难道我长得真的像你的前女友吗?你上次过来也说过我长得像你的前女友。”

“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她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聊下去,而是沉默地走到木柜边抽纸巾擦干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绅士了,居然忘记了抽纸巾给她拿过去。

他如实地对她说了他一时的粗心大意,居然忘记了抽纸巾给你过去了,还麻烦你走过来。

“没事。你不知道我要用多少纸巾,但我知道我要用多少。再就是,我走过来和你拿过去有什么区别。总要一个人走几步的。”他知道她在给他台阶下。

她擦干手后,才出去给他续钟了。

她出去给他续钟的时候,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拼命地抽着。他早就想抽烟了,但她在,他一直忍着。他还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是否像很多女孩那样讨厌香烟的味道。

她续完钟回到房间的时候,他赶紧把香烟放在木柜上的烟灰缸上掐灭。他才抽了刚好一半。

她捕捉到了他在掐灭香烟,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没事,你继续抽就是了。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香烟的味道了。”

她边说着这些话,边朝着他走来坐在他的旁边。她并没有急着给他继续下一个项目,而是坐在他的身边伸手到放在木柜上的小小又透明的水果盘里拿出一个青枣来吃。

她吃着青枣时,问他:“你不吃点吗?”

“不想吃。我每天都吃很多的水果,有点吃腻了。”

他边答着她的话,边想起了上次她说店里规定技师不能吃店里赠送给顾客的水果。若有犯者,必重罚这事。

可是看着她大大方方地吃着青枣的样子,哪像害怕被店里重罚。也许店里根本就没有这条规定,他更偏向于她上次就是不想吃,以为他只是一次过的顾客就随口找的理由。

她吃完一个青枣找来纸巾擦净手后,才问他:“是踩背?还是精油推背?建议你精油推背。精油推背比踩背舒服多了。”

“同样的价格,还可以精油推背吗?如果知道可以,我上次说什么也要精油推背而不踩背了。”

“精油推背是我们店里昨天才推出的新项目。”

他听到她这样说时,他就知道她把他当傻子了。

首先是,这家沐足店至少都开了两年多了。她上次和他说过她在这家沐足店已经工作了两年多。试问一家至少营业了两年多的沐足店,怎么可能在昨天才推出精油推背的项目。

再就是,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他们上次过来沐足回去的滴滴车上时,衰仔就在车里吹捧那个长得清新甜美的女技师给他精油推背是如何的舒服了,而她此刻却告诉他这个项目是她们店里昨天才推出的新项目。

虽然他知道她把他当傻子了,但他心里却是暖暧的。她不再把他当做普通的顾客,不再不理会他的感受自作主张地给他踩背了。

她给他精油推完背后,她顺便用刮痧板给他随意地刮了下后背的痧。

她在给他刮着痧时,问他:你的工作累不累?

他如实地说:“累”。

“即使你可能碍于面子不说真话,我也看得出你的工作很累。因为你的痧轻轻刮下,就已经很黑了。”

听着她的话,他庆幸自己在说真话的同时,还有了一种她在试探他说话是否诚实的感觉。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很讨厌被别人试探的感觉。

所以,他的心里略感不爽,但他嘴上始终没有表达出来。

她给他刮完痧后,还剩下十几分钟就又到钟了。他干脆叫她给他按摩下肚子。他记得她上次给他按摩肚子的舒服感,她如同他前女友的手指像鱼儿般,轻轻地,慢慢地游在他的肚皮上,让他惬意无比。

可是他在她像上次那样地坐进他双腿张开的空间里时,他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但他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感到异常地尴尬了。

反正她不会说破,他也开始习惯了。

“等过两天,我再过来找你沐足时,我就只沐足和按摩肚子,而不精油推背或踩背了,这样可以吗?你把我的肚子按摩得好舒服啊。”他望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她,突然这样说着。

“肯定可以呀。但我过两天要回老家一趟。我已经和我的上级说了,她批了我八天的假。”

他一脸不解地问:“怎么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回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节日。”

“有事啊。”

他很想知道她回家到底是什么事,但他见她不愿意细说,他就没继续追问下去了。他怕把她问反感了。

在回去的滴滴车上,衰仔在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给他沐足的女技师有多漂亮,给他精油推背有多舒服,和她的身材多有料,他占她便宜时她都不反抗。

他从衰仔的语言里能够想象得出那些画面,但他不好奇并不发表意见。他在靠着车窗安静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他这次依然是坐在后排,但不同来时坐在中间,是坐在左车窗这边。

衰仔坐在中间,右边是逗比。陆伟还是像来时一样坐在副驾的座位。

他在望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时,他感叹这是座荒唐的城市。白天是那么地热闹,而到了深夜,大街小巷里居然荒凉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女人,她们在结婚前,每个人都是壮志雄心。结婚后,她们却把未完成的壮志雄心抛得一干二净,每天的精力都是围着小孩转。就连发朋友圈,也全都是有关于小孩的。

是如此地荒唐,是如此地不可思议。

衰仔说完后,陆伟立刻接着说:“妈的,太不公平了。明明花着一样的钱,给衰仔沐足的女技师是那么漂亮,而给我沐足的那两个女技师不奢求漂亮了,年龄还是那么大,真的是气死我了。”

听着陆伟的话,他立刻想到了陆伟到钟后走进他和衰仔的房间,第一时间沉默地坐在衰仔的旁边注视着给衰仔沐足的女技师的画面。

他突然明白了陆伟在那一刻到底想着什么了。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只有己莫为。只要你做了,只要对方有心,总会发现你无意中留下的线索。这就好比努力和坚持一样,只要你足够努力和坚持,你想要的总会得到的。

像那些喊着努力和坚持无用者,不用说,就是不够努力和半途而废的人。要知道,结果是不会陪你演戏的。

逗比在陆伟说完近,马上问衰仔:“给你沐足的那个女技师真的很漂亮的吗?”

衰仔没有直接回答逗比的问题,而是对逗比说:“给我沐足那个女技师漂不漂亮,你问广东仔就知道了,省得你说我自卖自夸。他前面一个钟和我同一个房间,他看得最清楚。”

“广东仔,给衰仔沐足那个女技师,真的很漂亮吗?”逗比一脸着急地问着他。

他如实地说:“确实很漂亮,是符合大众审美观的漂亮。难道你没看到她吗?”

“看到就好了。给我的沐足的女技师先来,而我抓了她几下,她不给抓后,我就困得睡觉了。”

“不行,等我下次来,我要点给衰仔沐足的那个女技师。”

逗比说完后,又不忘问衰仔:“你加了她的微信了吧。”

“必须加了。”衰仔满脸骄傲地说着。

窗外在下着倾盆大雨,已经下了半个钟还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仿佛不把散落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肮脏给冲洗干净不罢休似的。

他不关心这些,今晚不加班的他一回来就立刻洗完澡,然后光着膀子坐在卧室里的木地板上刷着她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已经三天没有更新了。按她更新朋友圈的频率,他估计她今晚会发一条朋友圈。

可是刷着刷着,他疲惫得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到卧室里时,突然有一架飞机从他卧室的窗口飞进了他的卧室。他没有被突来的飞机吓到,他在淡定地对着镜子梳着头。

他以为飞机只是在他的卧室转一圈就飞出去了。可是半个钟都快过去了,飞机依然在他的卧室里轰隆隆并毫无目的地飞着,吵得他心烦。

他被正在他卧室里飞行的飞机吵得实在没办法后,他用微信给衰仔发去了信息:“你在做什么?我卧室里飞进了一架飞机,吵得我心烦。”

很快,衰仔就给他回了信息:“不是吧,广东仔,你的卧室居然才飞进一架飞机啊,我的租房可是飞进了三架飞机,吵得我和逗比,还有陆伟只能面对面地用微信打着字来聊天。”

他看着衰仔发来的信息,他立刻给衰仔回了过去:“这么吵,你们都呆得住啊。要不要去沐足?去的话,我现在就赶到你的楼下。你们在你的楼下等我就可以了。”

“好的。”

他确定衰仔他们同意去沐足后,他马上换了一套衣服,然后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在跳下去前,他仰起头对着正在他卧室里飞行的飞机,说:“大丈夫能伸就能屈,我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我改变自己总可以了吧。”

小韦走后的第三天,她玩得要好的俩个闺蜜找上了我,她俩毫不留情面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

我没有反驳她们,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就算不是我的错,我也会任由她们骂着。我知道她们是在替小韦出气,她们开心就好。

众生皆苦,生活也会继续下去。

而我,也总会学会自渡。我开始一有空就下厨做我以前老是忘记学的小鸡炖蘑菇这道菜。

我以为小鸡炖蘑菇是道很有技术含量的菜,做起来应该会很难。可是我真正去做小鸡炖蘑菇这道菜时,我发现它比爱情容易多了,不需要一直磨合,我只做了几次,我便可以熟练地做出一道美味的小鸡炖蘑菇了。

虽然小鸡炖蘑菇这道菜,没有很高的技术含量,但确实是一道非常好吃的菜,我怎么吃也吃不腻。怪不得小韦一直叫嚷着要我给她下厨小鸡炖蘑菇。

直到有一天傍晚,我在租房里吃着小鸡炖蘑菇为主菜的晚餐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望着雨水凶狠地拍打着门前的天台上无动于衷的瓷砖时,我突然明白了小鸡炖蘑菇并不是有多好吃,我也不是吃不腻小鸡炖蘑菇这道菜。

我只是一直放不下小韦,然后不觉间把对她没能继续下去的爱转移到了她爱吃的小鸡炖蘑菇上了。

即使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年,我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地问着自己:“如今小韦应该嫁人了吧,她还会像当年那样爱吃小鸡炖蘑菇吗?如果她还爱吃,那么她叫嚷着要吃小鸡炖蘑菇时,她的爱人是否会记得下厨给她烹饪?”

就像我如今也偶尔在想:“假如当年我记得给小韦做小鸡炖蘑菇,她在说出分手前会不会犹豫?”

我曾经听很多长辈说过,爱一个人,就要去抓住她的胃。只要你填饱了她的胃,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我从来没怀疑过我对小韦的爱,但我也从没怀疑过如果小韦的暴脾气不改,就算没有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也总会有一天忍受不了她的暴脾气。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对小韦的爱,就像我现在也不会怀疑如果她愿意不计前嫌回到我的身边,无论她的脾气再暴,我都会毫无条件地迁就下去。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该多好。

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懂得去珍惜,才愿意去学着欣赏对方的缺点。可是,人生就是一场现场直播,怎么可能会重来。

错过,就是错过了。

那个丰满的女孩离开房间后,他望着房间里和走廊上一样明亮的灯光,问衰仔:“你说这家沐足店奇不奇怪,其他的沐足店都恨不得不在沐足房里装灯光了,这家沐足店为什么还要把灯光弄得这么明亮?

“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近视了,然后理所当然地觉得来这里消费的每一个顾客也近视,所以才想到装这么明亮的灯光吧。”

他没想到衰仔会这样回答,他并不满意衰仔这个思维。衰仔这个思维完全脱离了商业的基础。只是,他也没有反驳衰仔的说法。这就好比审美观一样,哪有什么客观,有的都是主观。

他还是觉得,这家店的老板可能是觉得明亮的灯光能够让技师把每一个顾客看清楚。只有看清楚了,才能更好地记在心里。这样,顾客下次来消费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分辩出是回头客。

这样,技师才能更得心应手地给出回头客满意的服务。

没过一会儿,两个漂亮的女技师来到了他和衰仔所在的房间。

在她俩到来房间的第一时间,他躺在沙发上马上瞄了她俩一眼,然后他凉飕飕的心又开始暖和起来了。看来,他老乡说得没错。这家沐足店的女技师普遍都长得挺漂亮的。

他虽然只瞄了她俩一眼,他还是留意到了这两个女技师虽然都漂亮,但她俩漂亮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一个长得年轻又清新甜美,另一个是属于成熟稳重的的美。

他还留意到长得清新甜美的那个女技师一手拿着一个小铁箱,一手拿着一瓶他刚才替衰仔点的矿泉水。

而成熟稳重的那个女技师,是一手拿着小铁箱,一手端着装着寥寥无几的青枣的透明水晶的小水晶盘。

他无所谓她俩谁给他沐足。在他看来,她俩长得都漂亮。他就是过来沐下足,顺便趁机占下女技师的便宜。除此以外,没别的想法了。

最后,是那个长得成熟稳重的女技师给他沐足。

本来是那个长得年轻又清新甜美的女技师给他沐足的,但长得成熟稳重的女技师强烈要求她要给他沐足。

他不知道长得成熟稳重的女技师为什么坚持要给他沐足,他只听到她对那个长得清新甜美的女技师说:“这次,你让下我。以后有机会,我也让你一次。”

可能是她的话无懈可击,年轻的那个女技师妥协了。

因为衰仔和年轻的女技师在的原因,他一直没有机会占她的便宜。这让他感到郁闷不已。他干脆不说话,他在闭着眼睛感受着她的服务。

他从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么慢,他仿佛等了几个世纪才到钟了。他在到钟前,在微信上逐一通知了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再加一个钟。

他没占到女技师的便宜,他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他在两个女技师去前台续钟时,他问衰仔:“你现在应该适应这个环境了吧。如果你适应了的话,等她俩续钟回来,我们就分房。到时,我会带着给我沐足的那个技师换到别的房间。”

衰仔同意了他的想法,但也不忘调侃他:“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不占到女技师的便宜,就会感到很不爽?”

他没有回答衰仔的话。没必要回答,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是什么德行,彼此心里都有数。

我和小韦真正地走到一起,是在我和她认识四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已经是凌晨了,我刚看完书准备刷牙时,然后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现在无处可去。我可以去你那里借住一阵子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在你的楼下。”

看着她发来的信息,我还是感到意外了。即使我知道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我急忙地赶到楼下时,借着昏黄的路灯第一眼就看到了被雨淋湿透了的小韦。她正像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孩子般,蹲在挂着风铃的树下仰望着风铃。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跑来楼梯这边躲雨,但我相信她懂得淋雨会感冒这个生活常识。看着她不爱惜自己的样子,我如同面试工作失利后回来的路上,一时不留神掉进不知道是谁在路上挖的坑里,难过极了。

“雨太大了,我们上楼吧。”我撑着雨伞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地说着。

可能是雨声太响了,她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她站起来注视着我,说:“你说风铃为什么没有风,就不会发出响声?”

“因为它是风铃,所以没风就不会响。”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钻牛角尖的问题,只能这样瞎说。

回到我的租房后,我第一时间把雨伞放在阳台后,然后打开摆在房间角落里的衣柜给她找来我的一件T恤和五分裤,催她赶紧去洗澡。

“就算地球忘记了转动,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只要能够健康地活着,生活才会充满希望。你看你现在淋得像个落汤鸡的样子,不但没能翻盘不争的事实,感冒还会很快就找上你。”

“照顾好自己又如何,还不是留不住爱情。”她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她还是乖乖地接过我递去的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呆了整整一个钟后,她才走出了洗手间。

听着花洒一直在洗手间里发出的水声,我相信她并不是一直在洗着澡。我猜她应该是想借着水声,来掩饰她躲在洗手间里哭泣的事实。

我心疼水费,但我更加心疼她。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到房间里时,我对她呆在洗手间一个钟的事只字不提。既然她不主动说起,我又何必问。就算她主动说起,我也会假装听不见。

失恋躲在洗手间里哭泣,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倒是她,问了我:“你是不是故意拿一件这么大的T恤给我?我穿上T恤都已经到膝盖了,根本不用穿五分裤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她只穿了我给她的T恤。而五分裤,她正拿在右手里。

我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我很想跟她解释我的衣服都是这么大的。我买衣服除了专买宽松的衣服外,还都买偏大两码。何况我本身就比她高那么多,她穿起来才到膝盖就已经很友好了。

可是想想,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解释了。免得越解释越黑。

虽然她嘴上抱怨我是不是故意拿这么大的衣服给她,但她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她说完一会儿,她见我不回答又面带微笑地在我的面前转了几圈,并问我:“我穿你的衣服,漂亮吗?”

望着眼前转圈圈的她,我恍惚我像在做着梦。这似曾相识的画面,陆续地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几次。

“漂亮。你那随着动作幅度而飞扬的乌黑长发,还有你倾国倾城的脸蛋和优雅的姿势,像极了我梦里的女神。”

“既然我像你梦里的女神,那你现在最想对你梦里的女神做什么?”她停下来后,满脸笑容地问着。

我自然是恨不得马上抱起她去做不能见人的事情,但我不能这样对她说。

因为我猜不透她这样说的动机。

因为她一直觉得我是个文化人,彬彬有礼的,特别懂得尊重别人。

可是我又不想欺骗她,所以我换了种方式说:“看着我梦里的女神,我就如同路过一片正在燃烧着的森林。人们在拼命地救着火,我也加入了救火的队伍。可是最后,火苗还是把森林燃烧得只剩下了一地灰。”

她肯定听懂了我的话,可是她好像又没听懂我的话,她在置身事外地笑着。

这样更好,正符合我意。

虽然我渴望得到她,但我却不愿意在她失恋时得到她。这样,我不但会落下趁火打劫的嫌疑。而她,也有报复她男朋友的动机。

因为爱她,所以我希望她是因为爱情才把自己交给我。

可是我也清楚,她这次过来投靠我,我和她注定要发生超过友情的事情。但在睡觉的时候,我还是躺在床上的边缘尽量不要发出一丝的动静。

我租的是单间,房间面积狭窄,不能同时摆下两张床。我本计划让她睡在床上,而我打地铺。但她说地上湿气重,对身体不好,她坚持叫我也睡到床上。

不过,她也在我关了灯躺到床上时叮嘱了我睡觉时不要胡思乱想,要维持一个良好的睡姿。因为她T恤里面什么都没有穿。稍有不慎,彼此就尴尬了。

可是快到天亮时,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亲着我的脸。开始时,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可是亲着亲着,动作就变成忘乎所以了。

当我完全清醒后意识到是小韦在亲我时,我在犹豫着是要继续装睡下去?还是立刻醒来?

如果立刻醒来,我不懂得如何去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暧昧。我以前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但我确实很享受这个时刻。身为一个男人,能够被异性主动地表达着爱,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继续装睡的话,等到后面我只会更加地尴尬。因为要不了一会儿,我的身体就会起反应。一起反应,她自然能察觉到。

既然她能察觉到,我又如何能继续装睡下去。

就在我还在犹豫着到底是要继续装睡下去,还是马上醒来时,她突然把嘴靠在我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着:“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装睡?你不是一直都渴望得到我吗?”

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我是个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完后,我体内的血液瞬间如同进入春季的鲜花,不觉间就开满了漫山遍野,开满了钢铁森林的都市。

然后,我的耳边只剩下了她如同涨潮般汹涌的喘气声。

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喘气声持续了多久,我只记得在房间安静下来的前一分钟时,我不经意间抬头捕捉到了窗外的天空悄悄地露出的鱼肚白。

即使广东的天空已经被工业严重污染,但那一刻,我却觉得天空比我儿时看过的还要美丽。

也是因为那一刻,我永远地记住了那一夜。

他和衰仔,逗比,还有陆伟在樱花百货门口对面生意最好的那家烧烤摊仅剩的一桌空位坐下时,衰仔立刻叫服务员先拿来两罐最大罐的扎啤。

虽然这家烧烤摊的生意异常地火爆,但身穿黑色T恤的年轻男子还是马上停下手中的烧烤,很快就把两大罐扎啤给他们拿了过来。

衰仔在和他,逗比,还有陆伟碰了一杯酒后,才起身去点烧烤了。他去点烧烤前,他问他们三人想吃什么?

“随便。”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说着。

衰仔去点烧烤后,他并没有加入逗比和陆伟的聊天里。他俩在聊着工作上的事情。他不喜欢在下班的时间聊着上班的事。他觉得像那些下了班还聊着工作上的事情的人很傻,傻得无药可救。

他不想做个傻得无药可救的人,他干脆扭过头观察起了隔壁桌。

隔壁桌坐着四个年轻又剪着当下流行的发型的男孩,还有一个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他们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烧烤,摆满了酒杯和酒瓶,还有女孩喝的罐装王老吉。

四个男孩正在快乐地喝着酒聊着天,而女孩却在低着头玩着手机。他看不见女孩的脸,她如同瀑布般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可他望着她的身形,他估计她长得很漂亮。

他估计得没有错,女孩在其中的一个男孩叫她要不要喝点酒时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女孩的面貌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长得很像香港的一个叫做张曼玉的女明星。

“不想喝。生活已经够头疼的了,再喝酒,就更头疼。”

他听着女孩说着这话时,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女友小韦。他和她在一起时,他偶尔做了一桌好菜时,他就会问她要不要喝一点?

而她,每次都是像眼前这个女孩说的那样回答他。

我的前女友叫做小韦,小韦的小,小韦的韦。

我和小韦第一次相遇,是在深圳的一个小公园里,是在一个既不出太阳又不下雨的周末的中午。

既不出太阳又不下雨的天气,是我最爱的天气。只要有空,我在我最爱的天气绝对不会宅在房间里,绝对会出去转一转。

所以那天刚吃完午饭,我就决定去附近的小公园里转一转,去看一看生活中应该有的诗意。

可是我经过小公园的草坪时,我被蹲在草坪边的水龙头处正洗着苹果的小韦给吸引住了。尽管我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我还是被她惊为天人的侧脸给迷住了,久久不舍得离去。

不知道是我世界太窄的原因,还是我活得不够细心的关系,我真的从没见过异性的侧脸可以美得如此不可思议。

我的脑海开始不停地在闪着一句话:“如果你不主动地走进她的世界,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我与生俱来的害羞,却让我迈不开腿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的爷爷迈过了战火,我的爸爸迈过了贫穷,我却怎么也迈不出这段咫尺的距离。

小韦貌似没留意到我的存在,依然旁若无人地在一个接着一个洗着红苹果。她洗得好认真,一个苹果可以洗那么久,对着水龙头翻来覆去地细心擦着,然后又用纸巾耐心地擦干苹果上的水才放进白色塑料袋里。

我突然就很妒忌被她洗的那些红苹果。

望着它们被她善待的样子,我仿佛看见了它们一个个在对我得瑟地笑着。我恨不得马上把它们全部都咬碎吞进我的肚子里,我让它们得瑟。

她洗到最后一个红苹果时,她突然转过头对还迈不开腿的我说:“这位大兄弟,你可是望着我好一会儿了。你别以为你一动不动的,我就不知道你在痴痴地凝望着我了。快说,你是口馋我的苹果,还是垂涎我的美貌?如果是前者,你随便给点银两,我给你两个。但要是后者的话,我就免费地把自己送给你。”

她说完后,她随着凉爽的微风一脸灿烂地笑着。而我,突然红着脸地想起了那句歌词:“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我没料到她会主动地搭讪,甚至是如此轻松的开场白。我喜欢她这个开场白,让我感到异常地轻松自在。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就像只要太阳爬上早晨的天空,就会是晴朗的一天。

“按你这么说,如果我选择了后者,我不是亏大了。说是你把自己免费送给我,那何尝不意味着我也把自己免费送给了你。我不过是出来散下心,怎么一不小心还把身体也弄丢了。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后者。”我边这样调皮地说着,边向她走过去。

我走近她时,她立刻给我递来了一个红苹果,并说着:“看在你这么会胡说八道的份上,奖励你一个苹果。”

我没有跟她客气,我毫不犹豫地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并马上吃了起来。因为我想到了刚才这些苹果仿佛在跟我得瑟的样子。我让它们跟我得瑟。我好像听到了它在我嘴里哭泣的声音,但我并没有心软。谁叫它这么甜。

“你是不是跟这个苹果有仇?怎么也不客气一下,一接过去,就马不停蹄地吃完。还是,你很喜欢吃苹果,却一直舍不得花钱买,然后好久没吃过了?”

她说完后,我一时没忍住失礼地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满脸玩世不恭地注视着我说。

“没有,你没有说错。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有点怪,怪可爱的。”

“我还在输着液,输着想你的夜呢。”

两个有趣的灵魂遇到一块,如同地球撞上了月球,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她肯定是个有趣的女孩,我自问我也是个有趣的人。我和她不同的是,我的有趣就像一把锁,而她的有趣更像一把钥匙,我的有趣需要她的有趣来打开。

可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只是从草坪移步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然后彼此坐在亭子里边吃着苹果边嬉皮笑脸地阔聊着。

那一天,我们仿佛什么都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聊到。

一直聊到了傍晚,天色开始黑了下来,公园里的路灯都争先恐后地绽放了,人流也逐渐地多了起来时,然后她说她有事必须要走了。

她临走前,我们加了微信后她看着我郑重地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但我希望你最好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我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我不想骗你,更不想伤害你。看你的样子,就算你不是好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以后的事,谁知道啊。说不准,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在她已经迈开脚步时,我才这样回答着她。

她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回答我。她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直到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临走前突然告诉我这些,我只知道望着她身穿墨绿色的连衣裙的身影时,我好像是做了一场美妙的梦。我曾经听别人说过,美梦的颜色就是墨绿色的。

如果美梦的颜色真是墨绿色的,也许我真的是在做了一场梦。但我掐自己的脸时,却清晰地感觉到了疼感。

他本能是想拒绝衰仔的好意。因为他最近在减肥。他现在一过了晚上八点后,便不再进食了。而现在,都已经是夜晚十点三十三分了。

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下楼了。

毕竟衰仔都开了口,毕竟他和衰仔已经很长时间没坐到一块喝喝酒,聊聊天了。

他只花了四分钟就赶到了樱花百货的门口。

他来到樱花百货的门口时,衰仔他们还没有到。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办事的原则是宁愿赶早,也不愿意赶晚。

二十分钟后,逗比开着车准时来到他的楼下。他已经在他的楼下等了一会儿,逗比一来到就迫不及待地催他赶紧上车。

他坐上车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时,逗比立刻问他:“你知道地址吗?我上次喝得有点多,忘记了是在哪个位置了,只知道不远。”

“知道。破晓路。或者你直接定位纯梦沐足店也可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已经预约好了女技师,然后女技师告诉你地址的?”逗比边导航,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他。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逗比,而是系好安全带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没有啊,女技师的微信都没有,怎么预约?只是我以前经常在那一带溜达,所以上次过去时就知道了。”

他没对逗比说实话,他并不是害怕逗比到处说。他向来不在乎这些。他只是觉得,这是属于他和她的秘密。他暂时不想让第三者知道。

逗比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对他说:“咦,很近啊,比我想象中要近一些,才三公里。”

“本来就不远啊。对了,你是不是已经预约好了技师?”他一脸好奇地问着。

他记得上次和衰仔,陆伟,还有逗比按摩回去的滴滴车上,逗比在听到衰仔说着给他按摩的女技师长相有多清新甜美和可以随便占便宜时,逗比当时说了句等我下次过去沐足,我也点她。

再就是二十分钟前,他问逗比就去上次那家沐足店时,他居然答应得那么爽快。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他怀疑逗比肯定是叫衰仔帮他预约好了上次给衰仔沐足的那个女技师了。

果然,他猜测得一点都没有错。逗比在开车过来他楼下前,他就已经找衰仔要了上次给衰仔沐足的那个女技师的工作编号,并且叫衰仔在微信上叫那个女技师给他留好了号。

不知道是逗比开车太慢了的原因,还是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的关系,他突然觉得这三公里很远。仿佛逗比都已经开了几个世纪的车了,就是还没到。

管他的呢,总是要到的。

小韦第二天醒来,她并没有因为昨晚淋了雨而感冒。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十点多了。此时,我已经下楼买回了早餐。

她吃完早餐,然后她决定马上去她的前男友那里把她所有的行李搬过来我的租房。我本打算要和她一起过去搬的,但她不想惹出没必要的麻烦,就没同意我和她一起过去搬行李。她在微信上叫了她玩得比较好的两个闺蜜过去帮忙。

据她所说,她这两个闺蜜一个叫做小梦,另一个叫做花如。

尽管她这俩个闺蜜待她很好,但我对她的这两个闺蜜一直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主要是我觉得她俩的打扮太过于前卫了。两个都染着一头黄发,脸上的妆也化得比城墙都要厚,穿衣又过于暴露。

每次我和小韦陪她俩逛街时,我总能清楚地感受到路人投来异样的眼神。我知道这些路人,把我们看成了不良人群。

可是我也理解她俩为什么会打扮得这么前卫。毕竟她俩在沐足店工作了多年,思想难免会和别的行业的女孩有所区别。环境真的能彻底地改变一个人,我从没怀疑过这句话。

虽然我没有要求小韦远离她们,但我确实在小韦说要出去工作时,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了不准她去她那俩个闺蜜所在的沐足店工作。哪怕找个累点,工资少点的行业都好过在沐足店工作。

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我无限地觉得沐足店是龙蛇混杂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工作,每天都在零距离地跟着不同的男人打着交道。像去那种地方的男人,哪有几个不抱着邪念。我身为男人,肯定不愿意让别的男人占自己女人的便宜。

这就是我不同意小韦去沐足店工作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来自我的缺乏安全感。在沐足店那样充满诱惑的地方工作,每天工作都会接触到那么多的男人,我害怕她哪天为了金钱瞒着我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或者,她哪天在工作上遇到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刚好这个男人也喜欢她,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跟着对方远走高飞了。

到时,我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也许,小韦不是这种女人,但我还是感到很不安。

从很多年前起,我就对人性不抱任何的希望了。这一路走来,我见过太多破碎不堪的爱情。我本计划余生都不碰爱情了,可是后来我慢慢地明白了爱情就如同午后突来的大雨,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事情。

既然爱情来了,那我想好好地把握住。

没想到,小韦爽快地答应了我。

她真的找了一份明显比沐足店累很多,工资又少很多的工作。她玩得好的两个闺蜜对此不解地在我的面前质问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是微笑而不语。

可是我却比谁都清楚,她完全是在照顾着我的感受。

我对此很感动,从那一刻起,我暗自决定了以后我不但要承包掉所有的家务,还在彼此都有空的周末一定要下厨整一桌好菜,然后饭后陪她去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说到做到,唯一遗憾的是她数次表达想吃小鸡炖蘑菇时,不会做小鸡炖蘑菇的我每次都在说着等我有空了就去学着做给你吃,然后我又很快就忘了这事。

就像我在彼此都有空的周末整了一桌好菜,然后叫她要不要一起喝点时,她都会扫兴地说着:

“不想喝,生活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喝酒,就更加地头疼。”

生活有阴就有晴,像这些小事一点都不影响我和她的感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能够让人头疼的从来都是生活,而不会是酒。如同能够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而是生活。人们往往都是在生活上遭受了打击,才会想要借酒消愁。

可是再美好的爱情,难免都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和小韦也不例外。何况她那暴脾气,有时屁点的小事都能够燃烧起来。甚至她有几次在脾气上头时说气话来威胁我,她要去沐足店工作。

这是我的软肋,她却数次无情地践踏。

虽然我理解她只是气在头上,但我依然很不爽被威胁的感觉。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说过的话不可能如同在水上边写字边消失。都会记恨的。

所以即使是在生气时,有些自带威力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来了,就像泼出去的水非但收不回来,还会分毫不差地淋湿对方。

只是我爱她,即使我感到不悦也只能主动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去包容她的无理取闹。爱情里没有输赢,但必须要有一个人懂得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既然她不肯低头,那只能我低头认错。只是包容就如同气球,是有限度的。当到达最大限度后,还继续打气的话,那只能爆裂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在城市苏醒时也如同往常般起床做早餐。我做好早餐后才叫她起床,但她却在洗漱时对我发了脾气。

她站在洗漱台前怒气冲冲地对正在厨房准备洗碗的我,说:“昨天早上去上班前,我不是叮嘱你给我买毛巾了吗?毛巾呢?你不会叫我用手洗脸吧。”

“宝贝,不好意思,我昨天下班回来时忙着买菜做饭,一时把给你买毛巾这事给忘了。实在不行的话,你用我的毛巾将就一下。我今天下班一定记得给你买毛巾回来。”我愧疚地用右手挠着头说。

“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昨天出门前我明明叮嘱你了,你居然还给我忘记了。是不是我哪天迷路了,你也忘了去把我找回来?”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去把迷路的你找回来。这不能混为一谈。”

“怎么就不能混为一谈了,本质上是一样的。”她越说越上头。

“好了,我错了,赶紧过来吃早餐吧。要不然,我们真的都要迟到了。”我边说着,边走过去拉起她的左手。

她却甩开我的手,闪到一边黑着脸说:“我不吃了,我不去上班了。你爱吃不吃的,你爱迟到不迟到的。”

听到她这样说着,我瞬间就如同爆裂的气球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小韦女士,你是不是觉得小题大做很好玩?每次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对我大动干戈的。你不觉得累,并不意味着我不累。”

“既然你觉得累,那我们就不要过了,现在就分手。”

她说完立刻收拾她的行李,连睡衣都没有换就带着她的行李箱怒摔大门而去。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我也没有挽留。

我只是觉得很累,如同刚刚跑完一场全程马拉松似的,累得恨不得躺在地板上从此不闻窗外事睡上几个世纪。

就在他和衰仔,逗比,陆伟还在摇着骰子时,突然有一个在沐足店工作的男孩满脸微笑地走过来给他们派宣传单。说什么他们店在搞活动,价格很优惠。

他对沐足这些毫无兴趣,他一点都不关心逗比和沐足店这个男孩在聊些什么。他只是觉得沐足店这个男孩也是够拼的,都已经三更半夜了,这个点还出来派宣传单。

“如果沐足店这个男孩读书时也这么拼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拥着美女睡觉了,而不是三更半夜并孤独地出来派宣传单了吧。”他想。

他知道逗比是属于那种一喝了酒,就爱去沐足和按摩的人。逗比今晚不但喝了酒,喝得还不少。他相信逗比在和沐足店那个男孩交流后,说什么都会去沐足的。

果然,逗比在沐足店那个男孩离开后,无论谁叫都不肯摇骰子了。逗比坚定着要去沐足,并且缠着衰仔和陆伟一起去沐足。

衰仔是抱着可去可不去的无所谓的态度,而陆伟却有点不想去。陆伟觉得去沐足完全没有意思,纯粹是浪费钱。与其花钱去沐足,不如再多出点钱找个小姐好好玩一下。

逗比没有缠着他去,是因为逗比知道他一向不爱去这种地方。逗比以前去沐足时,叫过他好几次,但他一次都没有去。

在逗比的坚持下,衰仔和陆伟同意去沐足了。但陆伟有个条件,只沐足一个钟就必须回来。逗比欢快地同意了。可是他们都喝了酒,肯定是不能开车了。

没办法,他们只好叫滴滴车了。

衰仔在手机上叫了滴滴车后,说:“来,把酒喝完,不能浪费。”

我和小韦在小公园分别后,虽然我们加了微信,但我们并没有联系。

可能在她看来,我不过是她路过的一场雨。雨停了,她就回家了,天空自然而然也就恢复它该有的面貌。

又或者,她也许有心想和我联系,但她也深知自己终究是尘埃落定的人,不应该还和异性保持着联系。

但她对我而言,更像是我路过村庄时无意间看见开在断墙上的蔷薇花。我无法忘记它那美得无可比拟的红,但我又不能把它带回家。它身上的刺让我无法靠近。

而她的男朋友,就是竖在她身上的刺。

尽管这样,我还是有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想给她发去信息。我已经把信息编辑好了,但迟迟没有勇气点发送,最终又在叹息中无奈地把信息给删了。

也许,我和她只是彼此短暂的过客吧。

就在我对她不抱任何希望的一个礼拜后,她在夜晚十点多的时候居然给我发来了微信。

我收到她发来的信息时,我正躺在床上看着古龙的《天涯明月刀》这本书。我不敢相信是她发来的信息,我以为是我看书看时间长了看花了眼。

可是我特意揉了几下眼晴,看到的依然是她发来的信息后,我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确定真是她发来的信息。

“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

“我知道啊,孤独就是我一丝不苟地洗完澡,从衣柜里不厌其烦地选了件漂亮的衣服,再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梳了一个帅气的发型,再绞尽脑汁地从鞋柜上挑了双运动鞋,然后出门到楼下买了一包烟就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我对孤独的理解告诉了她。

她没有回信息,而我也没再给她发去信息,但我在等着她回信息。

我不记得那晚我等了多长的时间,我只记得我等饿了就在手机上叫了一份外卖吃完,又把丢在桶里本计划明天才洗的衣服洗完,然后坐在天台上拿着望眼镜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望到手酸后,她还是没有回我消息。

如果不是她发来的信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微信上,我真的怀疑她那晚是否给我发过信息。

她再次给我发来信息,是距离她上次给我发来信息的第三天后的事了。也是在夜晚十点多的时候,我刚好洗完澡回到卧室。

“孤独是:他在说着要如何发财,我却在想着要在纸上哪个角落停笔才能勾勒出生活的诗意。”

我这次没有马上给她回信息,我把拿起的手机又放回了原位,然后坐在地垫上慢悠悠地抽着烟。反正我早回或晚回她的信息,她都不会回我的信息。

“有心事?”我抽完烟才给她回了信息。

“不配有心事,有心情。”

看着她秒回的信息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对夫妻吵架的尖锐声音,但我的心里却如同喝了蜂蜜般甜得不可复制。

转折,总是在意料之外。

而我和小韦的联系,也是从这一晚开始频繁了起来。

慢慢地,我在她发来的信息里了解到她的男朋友不让她出去工作,但他每天又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导致她每天闲得如同无头苍蝇。

“可是我爱他,我愿意当只无头苍蝇。”

她虽然在发来的信息里说得信誓旦旦,但看信息的我知道她是在欺骗自己。否则,她不会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每晚主动给我发来那么多的信息。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当一方心生不满了,爱情大厦的坍塌,真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我没有揭穿她给自己编织的谎言,我也不会去揭穿。既然她要演戏,那我要做的就是当个好的观众。在她需要喝彩时,我一定不会吝啬地送上我最热烈的掌声。

她开心就好,尽管我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我和她在每天发着信息的同时,她私下还独自来找过我两次。她之所以知道我的地址,是我有一晚在信息里调侃她,赌她不敢过来见我时告诉她的。

她两次过来找我,都是傍晚。

她第一次过来找我,尽管她在微信里说她正在我的楼下时,我依然当她在开玩笑。我宁愿相信母猪都会上树,也不相信她会过来找我。

所以,我收到她发来的信息后依然躺在床上看着书。

直到她再次发来微信,问我:“你到底住在几楼的?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呢?我数风铃的声音,都数到365下了。”

看到她在信息里说风铃,我立刻明白了她并没有骗我。她此刻确实在我的楼下。我的楼下有一颗长得比我稍高点但我却叫不出名的树,不知道是谁在上面挂了一个风铃。每当起风的时候,风铃就会发出叮当叮当的悦耳响声。

可能是风铃的声音很动人,附近的居民都没有人把风铃从树上摘下来。

“你稍等一下,我刚洗完澡,马上到。”我不敢让她知道我迟迟不下楼的真实原因,我只能这样骗她。

当我匆忙下到楼下时,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蹲在挂着风铃的树下的她。她正在做着鬼脸逗着一个小男孩哈哈大笑,而小男孩的父亲正满脸微笑地注视着她和小男孩。

她并没有留意到我已经下到楼下了,是小男孩的父亲和我打了招呼后,她才回过头发现我的到来。

小男孩的父亲和我打招呼后,他立刻对小男孩说:“宝贝,姐姐没空和你玩了。姐姐要和哥哥约会了。走,爸爸带你去买玩具去。”

“跟姐姐说再见呀。”小男孩的父亲走过去拉住小男孩的小手后,又这样对小男孩说着。

“姐姐,再见。”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对她说着。

在小男孩的父亲带着小男孩离开后,她站起来问我:“你认识他们啊?”

“认识啊。他们就住在我的对门。”

“那小男孩好可爱啊。”她一脸羡慕地说着。

“是的。上楼坐一下吧。”

“不上去了。我刚从我闺蜜工作的沐足店玩耍回来,顺路就过来看下你。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我并不关心她过来的理由,我只在乎她的到来。只要能看到她,我就仿佛置身于春天里。但我不敢告诉她春天里的花儿绽放得很灿烂。

可是我坚信,就算我不敢说,她也知道春天里的花儿盛开得很灿烂。只是她在装糊涂,那我也只能对此小心翼翼地沉默着。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疑惑地问着我。

“我在想,我要怎样才能把你请上我的租房。”

“如果你能告诉我风铃兴起的原因,也许我会考虑上去坐一会。”她边说着边用手指着着风铃。

“我曾经听朋友说过风铃的兴起,是在日本。日本人一到夏天就会在屋檐下挂起风铃,有去暑的寓意。”

“不知道小韦女士对我这个答案是否感到满意?”我说完后,又不忘地这样问着她。

“挺满意的,但我还是不能跟你上去。我是名花有主的人,我们孤男寡女相处一房,影响真的不好。”

她的话让我闭嘴了。

因为她的话很有道理。孤男寡女相处一房,哪怕什么都没有做,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会相信。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别人还没亲眼所见。

我和她在我的楼下站了大概一个钟,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她就在昏黄的灯光里回去了。

她说她要走的时候,我好想留她多呆一会。因为我不知道她这次离开,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我恨不得每天都能看见她,恨不得每一秒都和她呆在一起。

但我还是没开口留她多呆一会。因为我知道,她已经决定要走,我就算开口也是留不住。既然留不住,那我又何必开口。我只能祈祷她下次还会过来,并且这一天越快越好。

这一天终究来了,虽然它来得比我渴望中慢了很多。

依然是个傍晚,我收到她说她正在我楼下的信息时,我正在给阳台上的花儿浇着水。虽然花儿还没浇完,但我还是毅然下楼了。

我匆忙下到楼下时,她正在仰着头望着一动不动的风铃。她没有束起的乌黑长发如同瀑布般直直地垂着,遮住了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风铃的秘密。

她是在我走到她的身边后,她才低下了仰起的头。

我本来不想问她这个风铃有什么好看的,但望着陆陆续续地路过的行人时,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她。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我说:“我刚从我闺蜜工作的沐足店回来,经过这里时,就顺便来看下你。”

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她过来的理由。我在乎的只是她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我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

我这次没有邀请她上去我的租房坐一会,她也没有说要上去我的租房坐一会。我和她就在我的楼下站了大概一个钟,说了一些依然是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她就在昏黄的灯光里回去了。

她这次决定要回去时,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开口留她多呆一会也是留不住,但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我既然说了我要回去,你就不应该开口留我多呆一会了。”

她就说了一句这么简单的话,我却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消失在昏黄的灯光里。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理着平头的男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闯进他和她所在的房间。但他并没有起身,他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

他觉得她应该认识眼前这个理着平头的男人。否则,这个男人不会平白无故地闯进他和她所在的房间。他相信因果轮回。

她果然认识眼前这个理着平头的男人,她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到来后,她立刻站起身不悦地对眼前的男人说着:“我正在工作,你跑来干什么?”

“宝贝,我给你送夜宵过来的。夜宵如同往常一样,放在前台了。我就是顺便进来看下你。”

他在他俩的对话里明白了他俩是一对情侣,可是他怎么都觉得她这朵鲜花是插在牛粪上了。她长得那么漂亮,而眼前这个男人相貌普通又显老就算了,还不自律,他那仿佛比地球还要大的啤酒肚都快把他穿在身上的白衬衫撑破了。

她的男朋友就如同一段插曲,几分钟就播放完了。房间安静下来后,她又立刻坐回他双腿张开的空间,并边跟他道歉边伸出右手给他按摩着肚子。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道歉?如果非得要道歉的话,应该是你的男朋友来跟我道歉。可是他就算道歉了,我也不会接受。他让我扫兴就是扫兴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没等她开口,他又接着问她:“我看得出来,你并不爱你的男朋友。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有留意到你看他时的眼神尽是嫌弃。虽然我不知道你明明不爱他,你为什么还是和他走在一起。”

“因为寂寞,刚好他对我有意。反正没得选择,为什么不接受。”她毫不犹豫地说着。

他没觉得她的理由有多荒唐,反而他很理解她这个行为。他以前也经历过因为寂寞而接受了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寂寞如同寒冬,若要熬过去,只能相拥取暖。

可是不爱,终究是在凑生活。能凑一时,却怎么也凑不了一世。无论你对自己再狠,都做不到欺骗自己一辈子。因为一辈子比你想象中还要漫长。

“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她轻声地问着他。

“我在想,假如梦想有形状的话,会不会每个人都能抓住自己的梦想?如果每个人都抓住了梦想,那这个世界会不会失衡?”

“我不知道世界会不会失衡,我只知道我是恐惧贫穷了。只要你拥抱过贫穷,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贫穷了,他们凭什么对我冷嘲热讽的。”

他注意到她在说着这些话时,她给他按摩肚子的右手不但停了下来,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已经很久没去安慰过人了,他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安慰人了。他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抓住她在微微颤抖的右手。不知怎么了,他突然很心疼她。

“所以,我的梦想是想成为一个有钱人。虽然我不知道,我要通过什么渠道才能变成有钱人。”她的右手并没挣开他的手,任他紧紧地抓住。

听她这样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他身边的一些人。他们和她一样,都渴望成为有钱人。可是不知道要通过什么渠道才能变成有钱人。

他一直都想告诉他们:“不管通过什么渠道,反正不是打工的渠道。如果打工能发财的话,那就没有人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当老板了。反正我是见过天边的云掉下来,见过汽车开上了月球,见过一片树叶驮着一座大山,就是没有见过打工能发大财。”

后来他想想,他还是决定不说了。既然没本事发大财了,人生又这么漫长,他们总得有一个盼头才能支撑着走完荒凉的一生。

“累吗?如果累的话,就休息一下。”他说这话时,她的右手已经挣开他的手在给他按摩着肚子。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地伏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右耳边轻声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继续占我的便宜了,但这样也好,免得整得彼此都难受。像这里又没有门,不方便做那种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每个月有两天的假期,到时我过去你那里给你服务,随便你怎样都可以。”

他看着说完后,又慢慢地坐起来的她,说:“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说你长得像我的初恋男友,你相信吗?”

“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都改变不了你长得像我初恋男友这个事实。他和你一样好看,长着一张瓜子脸和一对小小的眼睛,也爱留长发。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装满了伤口。他一路走得太辛酸,但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如愿以偿的。因为我爱他如生命,所以我知道他是多有才华。”她没等他开口,她又这样说着。

从她的表情,他看得出她还深爱着她的初恋男友。他忽然就很好奇她的初恋男友是个怎样的人,她和他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前男友,为什么当初你们还分开?是他有了新欢吗?”

“他没有新欢,他很爱我。只是,他当时太落魄了,生活很多时候都在靠我支援才能继续下去。人一旦落魄,性格难免会变得自卑和敏感。尽管我已经做得足够小心翼翼了,但旁人还是捕捉到了我在经济上给他支援。旁人知道了,难免会说些流言蜚语。可是他无意中听到后,在难过一段时间后决定不再拖我的后腿,悄无声息地留了一张纸条彻底地离开了我。”

他有想过他们分手的理由,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他是个好男人。”

“嗯。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不但温柔,还体贴,又懂得疼我。如果他当初就能实现他的梦想,那该多好。这样,我现在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实现他向往已久的梦想,但我也知道我没有机会做他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如今他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可是听着她和他的故事,他突然就很妒忌她的初恋男友。都分手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念着他的好。

如果他交往过的女人中,也有像她这样念着初恋男友般念着他的好,那该多好。应该不会有的,他太了解她们了。他突然就很想知道被曾经爱过的人一直念着好是什么感觉。

“你初恋男友叫什么名字?”

“金城武。”

“啊,不会吧,怎么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他居然也姓金?”他边惊讶地说着,边匆忙地坐了起来,他的头差点撞到她的脸了。

“你没骗我吧,你也叫金城武?”她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拿我的身份证给你看。我父母之所以给我起一个这样的名字,是因为我妈的偶像是金城武。”

就在他准备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时,梦突然醒了,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了一个和他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背道而驰的梦。

也许,他又想见她了。

他决定跟着天气走。他马上给她发去信息:“在忙吗?今晚想过去找你沐足,给我留号。”

她没有给他回信息,他估计她正在上着钟。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下钟给他回信息,但他告诉自己:——“如果我随机抽出一本书读完一章时,她若是还没回信息的话,我今晚就不过去找她沐足了。

”他从书架上抽出的是安妮宝贝的《眠空》这本书。

“好。几点过来?”

十八分钟后,他心不在焉地读了几小段时,她给他回了信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快给他回信息。

“我现在就叫滴滴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

二十分钟的前一分钟,他出现在了纯梦沐足店的大厅。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过来纯梦沐足店了,也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过来,但接待他的却是那晚给他们派宣传单的男孩。

他就是因为眼前派宣传单的男孩才机缘巧合地和这家沐足店结缘,就是因为眼前派宣传单的男孩才有机会认识到长得像他前女友的她。

对于眼前派宣传单的男孩,他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讨厌他。是他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如果没有他,他现在的生活依然会平静如水地流下去。每天除了工作,就是阅读,听音乐,偶尔写写文字和睡觉。

可是他看着眼前派宣传单的男孩,他最后却不懂得说什么。当不懂得表达时,沉默就是最好的表达。

所以,他一路沉默地随着派宣传单的男孩走进了一个沐足房。

派宣传单的男孩好像不记得他了,一路都在和他说着很官方的工作语。他不记得他再正常不过。他每天都会遇到那么多陌生人,每天都要接待那么多陌生人。

不同的世界,注定有不同的姿态。

他也不希望派宣传单的男孩记得他,他和他注定是陌路人。当他哪天不过来沐足后,他和他能够遇见的机率无疑比中彩票还要难上加难。

世界很大,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他这次在派宣传单的男孩开口问他喝什么水前,他抢先开了口:“给我拿一瓶矿泉水吧。”

派宣传单的男孩离开后的第四分钟,他盼望的她一手提着装着沐足用品的小铁箱,一手端着装着青枣的水果盘,右腋下还夹着他点的矿泉水走进了房间。

他本打算躲在门边,等她来到门边时就突然吓她一跳的。他和她每次见面都过于平淡,他想在这次见面时激起点水花,给彼此留下了一个不平淡的回忆。

但他想想还是不给她这个惊喜了。人生本就是一场平淡的行走,再折腾都是画蛇添足。

幸好,他没给她来这个小惊喜。否则,她拿着这么多东西,肯定要被他吓掉在地的。

他见她拿着那么多东西,他赶紧从靠墙的那张沙发起身去接过矿泉水和装着青枣的水果盘,然后放在了两张沙发中间的柜子上。

而她在他接过矿泉水和青枣后,她先放下装着沐足用品的小铁箱,再走到电视前拿起遥控打开电视,然后又播放了一部好莱坞的电影。

这是她和他每次见面时,她必做的事情。可是他好奇的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播放好莱坞电影?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喜欢好莱坞的电影吗?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身边一直都有好多人在说着好莱坞的电影如何地好看,他却一直都看不来所谓的好莱坞的大片。

他有尝试去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看一会就看不下去了。他更爱看国内的文艺片,偶尔看看国内的武打片。

更多时候,他都不看电影。有时,他一年都不看一次电影。

他终究没忍住,还是就这个问题问了她。

“不是我喜欢好莱坞的电影,其实我更爱看国产电影,只是这里面全部都是好莱坞的电影。我没得选啊。”她说完,她还不忘做出两手一摊的动作。

他笑,他每次感到快乐时,他都会笑。但他知道,微笑并不全部意味着就是快乐。他曾经见过有人的微笑有时是在表达着无语,有时是在表达着忧伤。

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会有的。

她在给装在沙发上的沐盆放水时,问了他:“你这次还是和你的同事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这次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为什么你每次都说不准?”他说完后,他又不忘这样问着她。

“你看你的用词,什么叫做每次?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我说错了很多次。我不过就是上次和这次说错了而已。相信下次,我就能说一语中的了。毕竟事不过三嘛。”

听到她说事不过三时,他突然觉得中国的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啊。很多时候,哪怕同一个词语或成语,都可以引用在表达不同意思的句子里。

可是祖国的文化这么博大精深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拼了命学习外语,甚至以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而感到骄傲?

他真的搞不懂,就像他一直都弄不懂天空和大地的真实面积是多少。

“你今晚的打扮得好时髦啊。”她边给他的脚涂上精油,边这样说着。

“是我今晚戴了护腕,你就觉得我今晚的打扮时髦吗?”

“无关护腕。其实,也不是今晚才觉得你打扮时髦了。自从遇上你起,就觉得你的打扮不同于身边人。你的眼光很怪,却也很有水准。你穿在身上的衣服仿佛为你量身定造似的,那么帅气。就连发夹,你戴起来都是那么地好看。”

“是吗?在你夸我之前,我第一次过来时,给我那个叫陆伟的同事按摩的女技师就夸我穿着时髦了。”他说完,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被异性肯定,总是件愉快的事情。何况还是被一位长得像他前女友的大美女肯定,他怎能不开心。

“不就是夸你一下,你至于这么开心吗?是不是你的前女友从来没夸过你啊。”

“如果我说是,你相信吗?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她确实从来没夸过我。引用她的话来说,她怕把我夸骄傲就忘形了。”

他说完这些话时,他突然意识到仿佛一个轮回。他和小韦在一起时,他一直都渴望她能够夸下他一直被身边人肯定的外貌,但她就是迟迟不肯开口。

没想到,他的这个遗憾在和小韦分手的多年后,在一个长得像她的女人身上得到了实现。

如果这不是轮回,那什么才叫做轮回?

她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事,她的双眼开始呆呆地望着被她放在地板上的装着沐足用品的小铁箱,她给他按摩脚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依然躺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事。对了,你今晚都不说我长得像你前女友这事了呢?记得你前两次过来,你每次都说我长得像你的前女友。”她说完,她的双手又开始给他按摩脚了。

她肯定有事,看她刚才的模样,她一定是想起什么事了。不过她不肯说,他也只能不继续追问下去。

“你始终不相信,我就没有继续说的必要了。”

“谁跟你说的我始终不相信?我承认,你第一次说我长得像你前女友时,我确实不相信。我当时当你这是搭讪我的一种手段。但你第二次说时,我就相信了。因为看你就不像笨的人,你肯定不会傻到拿失效的手段二用。”

“我现在对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很感兴趣,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就算不可以,你也要说。谁叫你老是说我长得像你的前女友,你已经彻底打开了我的好奇心。”她说完,她没等他开口,她又这样说着。

他和小韦的故事很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给他按摩脚的她很霸气,霸气中又不失可爱。这是他前两次没能发现的。

果然,人都是多面的动物。

“可以,我和我前女友的故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把他和小韦的故事完整地讲完后,她不但不发一语,还满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他只是觉得她这样望着他,他感到有些别扭。

“我和我前女友的故事,就这么不值得你一提吗?”他尝试着冲开别扭的感觉。

“你的前女友不会也姓何吧。”她依然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说。

“是啊,她就是姓何啊,全名是何小韦。怎么了?”

他说完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赶紧问她:“你不会也叫何小韦吧?”

“我本来就叫何小韦啊。”

他听到她说我本来就叫何小韦时,他本能地如同射出的炮弹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他的头不小心地撞到了她的鼻子。

“疼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激动啊,怎么比我还要激动。要知道,是我和你的前女友不但重名,外貌上还长得像。要激动的人,应该是我啊。”她左手捂着鼻子说。

听着她的话,他虽然想笑,但他嘴上却说着:“不好意思,我确实不应该瞎激动。你的鼻子没事吧。”

她没有理会他了,她在用她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鼻子。幸运的是,她的鼻子没被撞出血。

他待她停下抚摸鼻子后,他才说:“你不会真的叫何小韦吧?如果是的话,那你怎么能忍到我说完故事的?”

“你不相信的话,等我有空了,我就给你发去我的身份证。我能忍到你说完,证明我是个好的听众吧。”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确实是个好的听众。但他并不需要听众。他需要的是懂他的知己。他渴望跟每一个相遇的友情都能演变为知己。

可是一路走来,他慢慢地发现知己二字就如同传说,只可遥望而不可及。

“听你说完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有两点我很好奇,你的前女友和你分手后,她去了哪里?你有找过她吗?”

“我有找过她。虽然她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我,但我去了她工作的地方找过。可是听她的同事说她已经辞职了。我本来还想去找她那俩个闺蜜打探她的消息,但她俩先找到我并骂了我一顿。我从她俩的语气里,听出了她不会跟我复合的结局。”

他说到这里时,他突然觉得很渴,然后伸手拿起放在木柜上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两口后,接着说:“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有意在躲着我。”

他刚说完,装在墙上的闹钟也响了。闹钟响了,就意味着到钟了。

到钟后,她也匆忙找来纸巾把他脚上的精油抹干净后,她才起身去隔壁沙发上的沐盆上洗手。

“听你讲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听得我入迷都忘了时间。导致多给你按了一会脚,你赚到了。”

他望着她边洗手边这样说着的样子,他知道她在开玩笑。但他并不跟她开玩笑,他真的还要再加一个钟。

她洗完手去前台给他续钟后,他又犯烟瘾了。但他这次并不像前两次那样,趁她去续钟后就拼命地吸烟。

他无意戒烟,他也已经知道了她并不介意烟味,但他就是不肯给自己点燃香烟。他就是突然觉得,如果连一会的烟瘾都控制不了,他拿什么毅力去完成藏在心里的那些美丽心愿。

想要实现心愿或理想,光靠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毅力和耐心。

她续钟回来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没抽烟这事,真的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女孩。

“咦,怎么你这次没抽烟?我记得你前两次每次都趁我去续钟时,就会拼命地抽烟的。你戒烟了吗?”

“没戒,就是一时不想抽。”

她在他回答的时间,她走到他所躺的沙发的边上并坐下,然后伸手到木柜上的水果盘上拿着青枣吃。她这次没有问他要不要吃一点。

他喜欢她的这份随意,这意味着她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只有在自己人的面前,人们才会摘下面具,随心所欲地做真实的自己。

可是他望着她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着青枣的模样,他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她第一次对他所说的技师不能吃店里赠送给顾客的水果,否则必重罚的这些话。

想到这里时,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她一口气把水果盘上的青枣吃完后,她才问他:“记得你上次说过,下次你过来只沐足和按摩肚子。刚才已经沐足过了,你确定接下来就按摩肚子吗?”

“确定。”他不带犹豫地说着。

她去隔壁沙发洗完手回来时,他已经躺好并且张开了双腿,就等着她坐进来了。她也立刻脱了鞋,坐进他专门腾出的空间给他按摩起了肚子。

可是她按着按着,他又觉得空气里弥漫满了暧昧,他的身体也很不争气地起了反应。虽然他已经不会觉得尴尬了,但他身体上的难受并不比前两次减半分。

他不能再让身体持续地难受下去,他必须要分散精力。但他一时又找不到话题和她搭讪,他只能如实地对她说:“你知道此刻空气好暧昧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身体起了反应了吗?”

“知道。”

“那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至少我还知道,你此刻并不清楚我的身体是否也起了反应?”

他确实不清楚她此刻是否身体也起了反应。他很想知道,所以他问了。

“如果我说我的身体此刻也起了反应,你一定会相信。因为你巴不得我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但正如你所盼,我的身体确实也起了反应。孤男寡女的,你长得又这么帅,我的身体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相信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在沉默地等着她开口。她的话果然如他所料,确实还没说完。

“如果你身边有女人说找男朋友要找内在美的,那么她们一定是在骗你的。在爱情里,女人都很肤浅,都会把男方的颜值放在第一位。只是因为现实的各种因素,有的女人甘心嫁给那些有钱却长得很低调的男人。因为她们懂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

她说的很有道理,不止女人,其实男人也一样。无论男女,都是视觉动物。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取舍,只能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的。

可是他不愿意和她在这么深奥的问题里继续纠缠下去,他又拐回来问她:“像咱俩孤男寡女的,我有了反应,刚好你也有了反应,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我知道,在这里不方便,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沐足女的话,正如我上次对你说的,我每个月有两天的假期。我到时过去你那里,随便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不准烹饪小鸡炖蘑菇来接待我。”

他本来还在愁着要如何才能破解眼下身体上的难受,但一听到她说不准烹饪小鸡炖蘑菇来接待我时,他的这个难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他自然懂得她为什么不准他烹饪小鸡炖蘑菇来接待她。因为她就是她,而不是他前女友的替身。

可是,他还是觉得她的你不准烹饪小鸡炖蘑菇来接待我这话很幽默。

一听到幽默的话,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本就不高的笑点。只要笑起来,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就像你只要对生活保持着希望,就算眼前遇到再低的谷,生活也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她看见他笑了起来,她本毫无表情的脸也不动声色地盛开出了微笑。她笑起来真的很美,比春天的花儿还要美。

他很想告诉她,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目前是个沐足女的身份。他在意的是,她和他走到一起后,她能不能为了他放弃沐足这份工作。

他始终接受不了,他的女人在工作期间被别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占着便宜。

再就是,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像沐足这个行业,每天都能接触到林林总总的男人。他害怕她哪天经不起金钱的诱惑,瞒着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或者,她哪天在工作时遇到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刚好这个男人也对她有意,然后她一声不吭地跟着对方远走高飞了。

但他最后没告诉她这些。因为他觉得他俩目前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待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他最后只是对她说了,期待你的到来。

“好的。”

她刚说完,装在墙上的闹钟又响了。她没有问他还要不要加钟,他也没告诉她不加钟了。她在收拾着装着沐足用品的小铁箱,而他在忙着穿鞋。

这次不过是他俩的第三次见面,他俩却是如此地有默契。彼此仿佛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对方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

他刚走出沐足店的门口,他正准备叫滴滴车时就收到了她在微信上发来她的身份证。她发来的身份证,除了名字和人头像,其它的地方都涂上了马赛克。名字那里清楚地写着:“何小韦。”

她真的没有骗他。

他望着她的名字,他感叹人生真的太有趣了。他在许多年前失去了一个何小韦,在许多年后,老天又安排了另一个何小韦来到他的身边。

他叫了滴滴车后,司机还要十六公里才来到。他一时无聊刷起了朋友圈,他刷到了她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他,虽然刚刚走了。但我知道,这才是我和他的故事的开始。”

她没有给这条朋友圈配上图片或视频。这是她所有的朋友圈里唯一的一条纯文字的朋友圈。

他反反复复地阅读着她这条短暂的朋友圈,他想在评论里回应一下她。但他望着手机的键盘,他却迟迟不知道怎么回。他干脆收起手机放进口袋里不回了。

他相信她懂得他的心意。

他终于觉得她不再是个谜了。她也不是谁的替代品,她就是她,她就是爱上他的她。她就是何小韦。【完】

注:图片都来自网络。

评论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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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4 21:01:28

专业的情感服务机构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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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4 08:10:55

被拉黑了,还有希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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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0 21:06:23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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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08 23:05:16

可以帮助复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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